第182章(第2/3页)

今日是东平王的寿辰,因为是逢九的大生日,所以东平王府操办了一回,请了排云班和班里一干名角儿来唱三天的大戏。

最让东平王长脸的,就是太子与太子妃同时驾临道贺,与众贺客一道听戏饮宴,让东平王赚足了面子。

四王八公都在邀请之列。宁国公借口身子不适,出城静养,便只有荣公一人出席。

众人从中午晌就开始饮宴,宴罢稍歇,戏楼那边的戏就开场了。贾代善不久便接到了消息,说是太子要面见于他。

贾代善抬头,在席间看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太子的踪影,也不见东平王。便随意问了一个东平王府的仆从,问他可曾见到太子殿下。

“刚才有见到殿下往戏台后头去了。”

“往戏台后头去?这是为何?”

“回国公爷的话,小的不知。”

那仆从始终低着头应答,贾代只道这名仆从可能是东平王府新来的,面对这么多王公大臣,心中生了怯意,因此不敢抬头。于是他循着那名仆从的指点,往戏台后头去了。

东平王府的戏台规制宏大,光舞台就有上下两层,可供两拨伶人同时演出。戏台后头的妆楼亦有两层,妆楼里路径繁复,狭窄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

贾代善一路走,只遇到几名穿着戏服的伶人来来去去。贾代善不免生疑:他很难想象为啥太子会到戏台之后的妆楼去。那里难道不是伶人更换戏服,上妆卸妆以及休息的地方吗?

排云班确实是京里的名班,拥有四大台柱,号称“晴空一鹤排云上”,分别是唱正旦的阮云晴,小生杨云空,老生邵云一和武生梁云鹤,四个人的名字凑成了“晴空一鹤”,可想而知那阮云晴是台柱中的台柱,也是排云班的根基。

但贾代善对这阮云晴无感,他只知道阮云晴的旦角扮相颇美,但架子也大。今日这一出东平王府寿宴的大戏,阮云晴只唱第一出和压轴一出,其他都由班子里其他名角儿顶着。

贾代善一路寻去,实在是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便开口朗声招呼:“太子殿下?”

话音还未落,便听不远处两声惊呼,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是贾代善所熟悉的,监国太子的嗓音。

贾代善只道是太子遇险,哪里还想得到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间屋子跟前,撞开房门,只见一屋子的春色。

太子半卧在榻上,身上只胡乱套着半件衣衫,身畔躺着一个美少年,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与肩头裸露着的雪白肌肤对比鲜明。

贾代善一撞进屋,那美少年立即别过脸去,将一张面孔深深埋在太子身边。但贾代善还是眼尖,认出此人的面貌与身段,不正是早先出来唱过一段的阮云晴吗?

贾代善瞬间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刚才东平王府里那个仆从,低着头不敢看贾代善。若说他是胆怯的新人,但又怎么可能准确地称呼自己的爵位?

所以那人是刻意指点他到此,专为撞破太子与阮云晴的私情。

贾代善大是后悔,他与东平王关系不错,因此到这东平王府便大意了。这时面对惊慌失措的监国太子,贾代善尴尬无比,但是硬撑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向太子行礼,眼光直接忽略缩在太子身边的美人:“殿下可曾召唤臣至此?”

太子就算是失心疯了也不会召唤贾代善到他这里来。贾代善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太子明白,他也是被人摆了一道。两人这是同时被坑。

但是太子的眼光忽然转向贾代善身边。贾代善瞬间惊觉,他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

这人举起了一枚长长的黑色铜管,面向监国太子。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管口忽然喷出火光,像是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

太子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原本白净的胸口冒出无数个血点。阮云晴在他身边,瞬间成为一个血人。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贾代善纵使勇武,赤手空拳地想去格挡那道黑色的铜管,也未来得及。

巨响之后,惊呼声在整座戏楼之内响起。贾代善转身面向来人,伸手便要擒拿。他深知太子已然无幸,唯有擒住杀手,或可洗去荣国府即将面对的危机。

但他已经来不及了。另一座黑色铜管抬起,黑洞洞的管口对准了贾代善的心口,贾代善明知极难幸免,却依旧奋力用手臂格挡,同时偏过身躯——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东平王府的整座戏楼被再次震动。

*

“太子,太子殿下薨了?”贾放不敢相信他从急报上看到的。

几乎与此同时,贾放忽然感到胸腹间一阵痛楚,瞬间几乎没法儿呼吸。大皇子拉他都没能将他拉起来,只能看着他坐在椅上,将头深埋在两臂之间,趴了一会儿,才渐渐抬起头。

“你好点儿没?”隔了一会儿,大皇子急不可耐地问。

贾放抱着胸口点点头,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对他来说非常要紧的亲人出事了。

“你我现在就出发,一路更换驿马,可以在五天后赶到京中。”大皇子掐指计算着路程与一路上驿站的数目,却忘了他征战惯了,在马背上吃饭睡觉都是可以,而贾放却是不行的。

贾放却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急件,那么太子出事至少已经是五天前。他们再快马赶回京中,即便不眠不休,也要再花上五日。

于是他轻轻摇摇头,道:“我……”

还没等贾放把话说完,大皇子已经睁圆了眼,拎着贾放的后领,把他整个人提起来。这位勇武且直接的皇子冲贾放大声说:“你可别忘了,那位也是你的二哥!就算父皇没把你认回来,血缘是事实,你无法改变。”

说着说着,大皇子双眼已经红了。可见即便他一直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与太子之间也保留了足够的手足之情。

贾放即便被拎了起来,也蜷缩着身体,抱着胸口,仿佛痛岔了气似的。大皇子不得已,还是放开了他。

“大哥,我马术不行,随你同行,只有拖累你。”贾放顺口就把“大哥”喊了出来,就像他喊贾赦时一样。大皇子听他如此说,脸色终于放缓了。

“那我先去,你随后赶来?”大皇子终于让了步,也换了一副柔和的口气。

贾放点了点头,艰难地说:“我们在京里见!”

大皇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确定他会不会信守承诺。见贾放表情真诚,大皇子咬了咬下唇,终于什么都没多说,收起了急报,转身出门。贾放听见他在屋外简单地号令一句,紧接着是脚步整齐,大皇子带上了他在武元的一百骑兵,直接没有片刻的耽搁,直接赶去驿站。

贾放趴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胸口的疼痛渐渐缓过来了。他起身便往桃源寨的贤良祠那里过去,刚开始还是用走的,到后来竟是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