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走马灯(第2/5页)

末了又来一句:“小朝,精神创伤是致命的,你千万要注意。”

朝简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捞出烟盒,他把一根烟咬在齿间,笑道:“我不会疯的。”

陈仰回过神来,他看着朝简的笑容,五脏六腑像错了位,疼的他不知道伤口在哪。你会,你疯的很严重,陈仰在那阵窒息的疼痛里闭上了双眼。

“仰哥,你现在也生病了吗?”

陈仰听着朝简不安的声音,顿了顿,含糊道:“精神力再强大,也会有上限。”

朝简吸口烟,拔掉夹在修长的指间,过了会又咬住,他承诺一般道:“我会想办法找针对任务者精神创伤的药物。”

陈仰的世界瞬间寂静,他缓缓地掀起眼皮:“给我抽一口。”

朝简蓦地看向陈仰。

“烟。”陈仰光着的那部分肩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朝简没把齿间的烟递过去,而是重新拿了根烟,塞进陈仰嘴里,给他点燃。

陈仰瞥一眼朝简发红的脖颈,过去的自己在跟同性队友们相处的时候很随意,没那么多讲究,都是大老爷们,无所谓的,可是朝简不一样。

朝简会害羞,会不好意思。

很快陈仰就对自己的那个想法产生了怀疑,因为朝简有条不紊地为他处理伤口,呼吸有意无意地在他背上游走。

太近。

这怎么也不像是什么也不懂的纯情小男生。

陈仰记得小镇的时候,他的后背被女疯子抓伤了,朝简给他缠纱布期间也是这么近,呼吸也这么烫,他也很痒。

“弟弟,我的后背很敏感,你离我远点。”陈仰无奈道。

朝简正色:“远点不够仔细。”

陈仰:“……”我的肩胛骨又没流血,你在磨蹭什么?

陈仰觉得后来的他能成为锅里的那只青蛙是有原因的,因为以前的他也很蠢。

朝简没直接把陈仰的上衣都扒掉,他只扒了一小半。

所以陈仰的上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肩头,看起来不太雅观,他抬起腿抵着椅子,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有清爽的触感覆上了那片伤口,陈仰舒服地轻哼了声。

紧接着,一阵凉风拂了上来。

陈仰要转头,朝简阻止道:“仰哥,你别动,我给你扇扇风,药水能快点干。”

“你坐好。”朝简似是怕他不听劝,还要往后看,就又补了一句,“用不了多少时间,药水不干会黏在衣服上。”

陈仰哭笑不得,扇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用嘴吹。

下一秒,陈仰一颗心浸泡在了酸酸甜甜的水里。

等到陈仰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朝简才说药水干了,他没给陈仰把衣服拉上,这时候倒是挺有分寸的,讲起了师生距离。

陈仰将衣服往上一拉,边扣扣子边说:“带我去看李正。”

朝简收拾背包:“他在隔壁,不知道醒没醒。”

“晕了?”陈仰蹙眉。

“他在山坡上把你推下去以后,自己就倒在了地上。”朝简说到这,面色沉下去,嗓音闷闷的,混着清晰的自责和懊恼,“要是我跑快点就好了。”

“你跑起来已经够快了,一般人的爆发力都比不上你。”陈仰用力抿了下唇,他在心里说,只是你后来不敢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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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在隔壁屋里躺着,有个女孩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他。

那也是个任务者,李正的老队友,她对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只可惜那是一场个人秀,自我沉入,自我感动。

女孩见到陈仰跟朝简进来,她连忙站起来,满脸害怕心思被当场抓包的忐忑慌乱。

陈仰的视线越过她去看床的方向:“一直没醒?”

“没有。”女孩的声音里有细微的哭腔,“陈先生,我替我学长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气,我学长他……”女孩咬唇,“他应该是出现了幻听,以为你要害他,极度惊恐之下提前下手。”

“我知道。”陈仰看着床上的人,神情复杂,他印象里的李正年轻力壮,阳刚正气,一到乔桥身边就会变成一只大狗,现在的他被病魔侵蚀,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满身消沉灰败,瘦得没几两肉了。

“李正?”陈仰喊了声。

“唔……”李正没醒过来,他在做梦,梦里的自己似乎处境很危险,他病态的脸因为惊恐变得扭曲,“有人要杀我,救命,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啊!!!”

“学长!”女孩扑到床前,半跪着轻声哭泣,“学长啊,你起来吃药,吃了药就好了。”

李正的手指抠进床板里,指甲劈开,鲜血淋漓。

陈仰还没上前,李正就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绝望恐惧。

不论女孩说什么,李正都呆呆的,面无表情。

陈仰深吸一口气,慢慢吐了出去,朝简是病人,丁会春是病人,画家是病人,还有休息站那个不知名的老任务者,林书蔚,吴玲玲……

重置后的他因为朝简的关系,任务做的密集却不多,因此和他有过交集的病人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都不认识。

以他重置前的任务量,应该认识很多,多到数不清。

陈仰回头看朝简,发现他面向李正,皱紧眉头,眼神困惑,很显然还没真正了解到精神疾病的世界,也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某一天会在兜里揣着药瓶。

真好,现在真好。陈仰叫上朝简出去:“小文哥跟子慕呢?”

“都出去打探消息了。”朝简说。

陈仰踩着一个树墩,把脚底的泥巴蹭掉,他在村里走动,每路过一家都能看见一个黑色的小坛子。

那坛子就挂在门头下面,被几根白绳子吊在半空。

里面装的不是咸菜,而是骨灰。

风一吹,坛子摇摇晃晃,就跟挂着个尸体似的。

陈仰走到一家门前,抬头看触手可及的坛子,他快速整理自己进来时,这个任务的进展。

村里有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那女人被孤立了。因为她相貌不错,性格贞烈,男的想占便宜却占不到,女的怕她勾引自己丈夫,不待见她。

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女人的儿子很想和小伙伴一起玩耍,他成天到处乱跑,经常一身泥,鼻青脸肿地回来。

有一天到了晚饭时间,女人的儿子没回家。

她挨家挨户地跑,没人给她开门,她就在村里不停地喊儿子的名字。

那晚女人喊很久,村里人嫌她吵,出来几个人把她拖走了。

死的时候衣衫破烂。

没过多久,村里就开始出现怪事,每天晚上大家都会听见那个女人的喊声,她在喊儿子回家吃饭。

渐渐的,有人离奇死亡,有人想出村出不去。

再后来,村里就陆陆续续挂起了坛子。他们挂坛子是要告诉女鬼,我家里已经有人死在你手上了,我们遭过报应了,你不要再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