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道德奇论 啸动百里(第2/3页)

“赵阁主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东绕西回,很不爽利。你的意思,我到现在才明白,其实你就直说,让大伙儿造出声势,使北地人人都说上清的不好,最好闹到盟会上去,让各宗门联手把上清宗重归北地之事给否了……啧,这不就清楚明白?”

赵相山神色不改,回应道:“道兄所言甚是,只不过世情难定,人心易变,有些事情过犹不及,把握起来比较困难。而后圣亦为神主,若真如东海那位,掌真幻之法,明人心之辨,我等又当如何?”

“粗人”有些恼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赵阁主你怎么就不能说个明白话儿呢?”

赵相山笑而不语,但心中则是冷讥:你是真不明白吗?

其实就在这场半讲解半煽动的“聚会”上,他的“章程”已经施展开了。黑暗中这些修士所代表的宗门,就是章程的一部分。但他怎么可能明明白白地讲,你们就是我手中的棋子,好好配合我做事之类?

他不会讲,也没这个资格。就连他自己,也不过就是某些人手上的棋子罢了。

至于这批宗门的主事者,也绝不缺乏眼明心亮之辈。就像那“粗人”,装疯卖傻,其实是有意限定、降低他们的行事标准,摆脱可能产生的风险。

赵相山又何曾指望过?不管这些人最后会不会答应“上船”,只要他们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面,将今日所见所闻,尽都传播出去,他的需求就完成了大半。

他很清楚,对于后圣、余慈这样的人物来说,想要毕其功于一役,顺利剿杀成功,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能做的,只能是早设计,慢收网,徐徐图之。

正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近年来,赵相山对于如何利用“世情”、“道德”之类,很是做了一番研究和探索。在接受了这桩“生意”之后,他花了一番力气,研究当前围绕在余慈、后圣周围的人心趋向,并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时北地三湖,已经给渊虚天君、上清后圣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正因为如此,对这两位上清遗脉,抱有敌意的当然存在,不过更多的却是某种“期待”。很多人都想看一看,横空出世的二人,能够做出怎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这种“人心趋向”,便如水中行舟,如果在这种时候,真让他们做成一两件事,必定是水涨船高,声势大涨。此后再有所动作,就会自然而然地排除掉许多碍难。

虽说二人根基不固,真到那时,吹破气泡的可能性还要大些,但世上的“奇迹”,十有七八都是发生在这极其微妙的阶段。

他背后的人物,不愿意冒这份儿风险。限制和打压,就成为现阶段唯一的选择。

如今赵相山做的,就是将那一层面纱揭去,将余慈和后圣还原成一个具体可以分析的概念。一旦成功,世人对其敬畏之心必然大跌,甚至会造出一大批潜在的“反对者”。

毕竟,将高高在上的人物拉下神坛,再踏上一万只脚,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是非常有快感的一件事。

赵相山也要承认,要对后圣进行类似的还原、解析还非常困难,现阶段的重点,自然就放在了余慈身上。

从今天的效果来看,似乎还可以,目前强要说余慈“灰头土脸”,也不为错。待事后再做一些渲染,味道就出来了。

当然,要把控人心,就要有接受人心反噬的准备。今日某些人针锋相对也好,暗中使坏也罢,都不是那么容易能“请”上船的,甚至还会拖他的后腿,日后需要做些处理。

正琢磨相关事项,黑暗中忽地传来一声闷闷的震动,并不甚大,却是人人皆闻,室内甚至都有些晃荡起来。众修士颇是意外,有人问:

“赵阁主,你那边地动了?”

“这倒不曾。”

“我这边也没什么感觉,像是从哪个传音法阵里出来的。”

“是我这里……”

终于有人出面“认领”,却尽是茫然。

此时,震动前期的共振现象消褪,倒是显出真正的音色。

“是谁在吼?”

“不错,像是吼啸之音……啧,这大嗓门儿!”

相对于其他人,赵相山要更敏感一些,当即问道:“道友身在何处?”

别人不知道赵相山的意思,但对当事人而言,实在是非常管用的提醒。那边迟疑了一下,回应道:“洗玉湖南岸……离海商会的莲花池倒近!”

稍顿,那边又道:“是不是余慈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话音里莫名地有些心虚。

赵相山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打开水镜,查看实际情况。

他的水镜之所以能够同步映现莲花池上的影像,也是从三元秘阵处发端,孙维帧完蛋,那条线路也就不安全了。虽说他在洗玉盟的人脉,足够保他,可真闹得灰头土脸,也不好看不是?

他一个迟疑的功夫,已经有人先问出来:“距离究竟有多远?”

“……七百余里。”

一句话把各方修士都给噎得不轻:“七百里!究竟是不是余慈啊,这么远的距离,音波传导过来都要一刻钟,且是衰减得不成样子,你能听得出来?”

此时,吼啸的余波都已散尽,那位修士也不好确定是否真的和余慈有关联,只能闷声不语。

赵相山倒觉得,此人的感觉也许还有点儿道理。他已经分辨出,那边大概的身份,其人也是长生中人,灵觉不俗,不会轻易就生出错觉的。

此界确实有强人大能,可以用音杀之术,短时间内碾压相关传导法则,轰传百里、千里,屠尽区域内一切生灵。可这么做所耗费的力量和达到的效果,完全不成比例。同样的消耗,大可换成几十上百种更高效的方式。

余慈何必这样做?做来又有何用?

此时气氛已经变得轻松起来,只听人笑道:“难道是那位太憋屈了,吼一嗓子,消消火?”

黑暗中又是一阵哄笑,赵相山也在笑,笑容里,他逐一复查几个已经安排好的关键节点。

孙维帧那边儿,直接斩断了水镜传影的线路就好,由始至终,他和无极阁都没有直接介入,绝对找不出把柄。

至于赤霄天那边,到目前为止,让赵相山颇为满意。赤霄咒杀印所加持的咒术,可以如风雷鼓荡,也能如春水缠绵,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血府老祖的把握,果然是炉火纯青。

这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结果。

便是余慈有玄黄杀剑又如何?三元秘阵近在咫尺,他能斩么?赤霄天远在亿万里之外,他怎么处置?

正是斩无可斩,破无可破!

两边都是严密无缝,余慈又能怎样?

我能怎样?

余慈闭上眼睛,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漆黑的世界能让他燥热的心脏稍微冷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