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吃醋

钟恒跪在竹林苑的大门前,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起来。

“亦觉,都、都是我钟恒的错,我该死,我来向你认罪了……”

孟亦觉顿时被震得耳膜生疼。他瞅着钟恒哭天抢地、眼泪狂喷的模样,滑稽得着实可笑。

但一想到这货这么惊天动地地哭下去可能会脱水昏在自己门前,到时候又平添麻烦,孟亦觉赶紧摆摆手,对钟恒说:“好了好了我都听到了,你回去吧。”

钟恒抹了把眼泪,哑着嗓子道:“亦觉,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见我……可是对不起,亦觉,我不想你恨我……”

他抱着使劲孟亦觉的小腿哭个不停,把他的裤腿都哭湿了。

孟亦觉轻轻摇头,“我不恨你。”

他根本就不在意了,哪里谈得上恨不恨的。边敷衍说着,他边把自己的腿抽出来,顺带将钟恒往外挪了挪,想要关上竹门。

可惜钟恒似乎领略错了他的意思。一听孟亦觉说不恨自己了,他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孟亦觉还未开口,就见这颓废的男人宛如被原地焕发了生机,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死死扒住门,一时间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不恨我了,谢谢你亦觉,谢谢你不恨我!我钟恒是个糊涂蛋,对你做尽了混蛋事,你就算不原谅我也是对的……”

钟恒又是哭又是笑,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涕泪,带着热切的期待一脸虔诚地仰望着孟亦觉。

“亦觉,你真好,永远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可惜以前的我真是瞎了狗眼,去信那个杀千刀的安锦华的话!”

说着,钟恒又控制不住骂起了安锦华,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直从安本人开始不间断往上直骂到祖宗十八代。

孟亦觉眼看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不得不抬起手,准备打断他长篇大论的演讲。

钟恒骂够了,回过神来,急急说道:“……总言之,亦觉,安锦华不算个人,但他有一点说得对。我确实是没责任没担当的混蛋男人,因为我的愚蠢,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你,你……”

钟恒凑近前去,瞪眼猛看孟亦觉,顿时泪水又哗哗流:“亦觉,你模样儿清瘦了不少,唉……这些年来,你一定过得很不好……”

他心疼地把手伸向孟亦觉的脸蛋,“就连脸色也变得这样苍白……”

“我好得很!”孟亦觉烦躁地拍开他的手,盯着自己从脸颊上蹭下的白色粉末,“什么脸色苍白,我只不过是在灶屋里沾到了白面粉,你脑子是不是哭坏了?”

钟恒却沉浸在自己构想的悲情世界中,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亦觉,我听信奸人谣言,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今天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吗?”

他眼巴巴看向孟亦觉,试探着:“那个,我、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回到从前……”

“你、你说什么?!”孟亦觉蓦然瞪大了眼睛。

钟恒急迫了语气,“我是说,你,你能不能……跟我……”

“不行!”孟亦觉一口拒绝。

他见钟恒还要开口解释,干脆狠下心把话敞开了说,给对方明明白白地讲清楚:

“行了钟恒,打住吧。我说过不会恨你,往后也会像对待紫峰山的其他人那样正常对你,但不会跟你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在钟恒心碎又绝望的眼神中,孟亦觉淡漠下达了判决。

“你的激情演讲也请到此为止吧。你不必再来找我了,我们早就结束了,以后也再没有可能了。识相的话你就自己离开,别来打扰我竹林苑的清静了。”

“哎哎,别,别走啊!”钟恒慌里慌张地就要往院子里扑,想要抱住他。

孟亦觉面无表情,当着钟恒的面用力关上了门。

“不啊啊啊——亦觉,亦觉我求求你了,哇啊啊——”

结界锁上的那一刻,钟恒的哀号声戛然而止,被层层术法隔挡在了外面。

孟亦觉转过身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耳目清明了不少。

他拍拍巴掌,对着旁边的泠渊露出轻松神情,“完事啦,咱们回去吧。”

在孟亦觉出门交涉的时候,水泠渊像守护神一般定定立在他身后,向钟恒射出冷若寒冰的目光。

倘若那目光能够化作实物,钟恒怕是已经万箭穿心。

直到眼见师尊把钟恒坚决地拒之门外,泠渊才从外面那人身上收回冷冰冰的眼神。再转向师尊的时候,眼里温柔似水。

“师尊,鱼汤应该煮好了。”

“嗯。”孟亦觉微微一笑。

他知晓在自己和钟恒说话的时候,自家团子一直神经紧绷着,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幸好崽子没向他探听他和钟恒的“过往”。过往属于原身,而他本人和钟恒的交集约等于零,也从不把钟恒当成是自己的“前任”。解释起来怪麻烦的。

瞥见灶屋里冒出大团白色的蒸汽,孟亦觉哎呀一声,赶紧小跑回去。

水泠渊缓步跟在后面。待师尊一溜烟进了屋,他忽而站住脚步,回头冷冷看向竹林苑门口的方向。

他指骨紧紧攥着,面色微微发白。

虽然没在师尊面前有任何表示,此时的水泠渊却深深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莫明滋味。

他知道,跪在外面哭号的那个男人给师尊带来过无尽伤痛,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而师尊也不会再和他有任何超乎寻常的来往。

在师尊的世界,那男人早已出局,不足为惧。

然而,虽是这么说服自己,少年到底忍不住感到气闷。

对于那个人,他厌恶、憎恨、不甘,甚至还有一点点妒忌,种种情绪在心底汇集成诡异的酸涩感,侵蚀着他的内脏。

师尊的过去他未曾参与,他也从不置一词。

但一想到师尊曾差点和外面那个人渣结成道侣,水泠渊就止不住地心神震荡,气血一阵阵沸腾翻涌。

水泠渊越想便心里越酸,像喝了几大缸子醋,酸得他眼睛发红、胃里翻腾,连牙底都要酸掉了。

心绪的起伏很快牵动全身经络灵脉,少年的身体自动作出了反应。强势的魔气自他的灵池向外骤然炸裂,瞬间波及整个竹林苑。

“轰隆”一声,地面被散出的灵气冲得剧烈抖动,直把院子墙角的几棵梨树都震得哗哗摇曳。

屋里很快传来孟亦觉的声音:“怎么回事?泠渊,你在院子里吗?”

水泠渊愣怔地看着周围一地的狼藉。半晌,听到师尊从灶屋里急匆匆跑出来的脚步声,他才堪堪回神,茫然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孟亦觉。

孟亦觉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水泠渊并没听进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眼前师尊轻轻张开的唇上。

师尊说话的时候,红润的口唇像花瓣那样开合,吐出清脆的字眼。水泠渊全神贯注地盯着,一边嗯嗯哦哦,心不在焉地应答着对方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