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秋篱(四)(第2/2页)

席银接过诗册,心里仍然有些犹豫,迟疑了须臾,向张平宣道:“殿下,您何必费神去看这个,您若是闷,奴一会儿便替您寻些书来,岂不比……”

“席银。”

张平宣打断了她的话,席银只得垂头应了一个“在。”

张平宣凝着她道:“你才识字多久,你读过谁的诗?你知道什么是“诵诗评序”之乐。”

席银听她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实不知如何应张平宣这一句话。

相形见绌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席银此时,不想自己过于卑弱。

她挽了挽被雪风吹乱的碎发,迎向张平宣道:

“这与什么诵诗平序之乐无关,陛下临去金衫关之前,叮嘱奴要照顾好殿下,殿下知道,奴就这一点子糊涂心思,凡殿下的取用之物,都要经过奴的手,这本册子不是奴写的,奴就不敢让殿下沾染……”

“你写?呵……”

别的张平宣道是没多大听进去,却被那其中的一句逗乐了。

她扶着胡氏站起身,及履,走下西廊行到席银面前,

“你写的东西,拿来给我消遣?”

席自知一时失言,把她拿捏,垂头平声道:“奴不敢。”

张平宣伸手试图将那册子从席银手中抽出,谁知席银竟抓起手指,死死地捏住了。

“放手。”

席银仍然摇头不语。

张平宣不想与她在庭中僵持,收回手凝向她的眼睛道:“我从来不轻易处置奴人,不要逼我对你不善。”

席银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说起来,张平宣与张铎,虽然互不认可,但那不容置疑的气焰,却很是相似。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两种压迫感带给席银的感受,却是全然不相同的,一个逼她抬头,迎向一些光亮如剑的东西,一个则逼她低头,缩到没有光的角落里去。

前者令她遍体鳞伤,但此时此刻,她却倾向于这些剥皮剔骨,要她脱胎换骨的“伤害”。

想着,她吞咽一口,抬起头道:“光禄卿心术不正,殿下要三思啊。”

张平宣听她说这句话,才明白原来她竟看透到了这个地步。

然而,她心里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席银这样的人,凭何敢直议朝臣与她的事。

“席银,你服侍张铎,宫里人才称你一声内贵人,但你不能忘了你的身份!把手松开!”

“殿下……”

“内禁军,把她拖出去。”

内禁军闻言,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为首的人道:“殿下,末将等……不敢。”

张平宣牙齿龃龉,有些不可思议,抬手指向席银:“不敢?她是内奴,不是天家姬妾……”

“是……但陛下曾下过诏,见内贵人腰上金铎,如见天子,末将等万死,亦不敢冒犯天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