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做嫁衣

小乔爱喝奶,悟空也爱喝牛奶,沈欲走进超市直奔奶产品,拿起一瓶看看,放下,拿起一瓶看看,再放下……找不到小乔最爱的牌子。

不是进口超市么?怎么连牛奶品牌都不全?沈欲抉择不下,最后只好抓起悟空最喜欢的香蕉牛奶。回到车边的时候,小乔还趴在方向盘上。他也扎了一个苹果头,只不过扎得比自己高调。没扎上的黑头发贴着后脖子顺下来,像一只洗完澡没吹干的什么动物,无精打采。

饿成这样了?沈欲赶快把塑料袋扔进去。“快喝,还给你买了……”

红枣糕。沈欲没好意思说,自己还买了小乔最爱吃的中国红枣糕。

乔佚这才把眼睛睁开,坐直,瞄一眼塑料袋。“我现在不想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沈欲问,问完就后悔。

乔佚把手肘支在方向盘上端。“肚子饿,想吃饭焦。”

饭焦,行,还挺会吃。沈欲哑口无言,小乔爱吃什么都是自己当年惯出来的毛病。

“我没法做,又没有砂锅。”沈欲站在车外,“你先把奶喝了。”

“那你告诉我,刚才你干什么呢?”乔佚仍旧不吃,反而直勾勾地看着沈欲。

“我下了班随便逛逛。”沈欲回答,“你再不喝我走了。”

“喝,没说不喝,这什么牛奶?”乔佚慢悠悠去拿,手套在黄色包装上摸来摸去,“我不想喝这个奶。”

“是香蕉牛奶,悟空喜欢喝这个。你快吃吧,不然胃又……”沈欲哑着说,突然闭嘴了,把后面的话断在齿间。

又是小杂毛,乔佚丢开塑料袋恢复冷冰冰。“不喝,我不喝这个牌子。”

沈欲看了看四周,手指在兜里攥了又攥。“延世鲜奶超市里没有,我找了,没找着。”

乔佚缓慢地变了坐姿,眼神却迅速,用盯视的方式锁定了沈欲的表情。沈欲一慌,有种被直接KO的打击感,眉心发懵,头晕目眩。

“那你坐上来。”乔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陪我喝奶。”

“你自己喝自己的,我还有事。”沈欲又看四周。以前小乔经常肚子饿,新陈代谢旺盛要加餐,夜里会在被窝中喝冰鲜奶。

自己喝不了冰的,可是在床褥和小乔的体温烘烤下也跟着喝了半年多。那个冬天,沈欲都没怎么下床,屋里很冷,两个人很热,便宜的双人床塌了两条排骨架,生生断掉了。

乔佚等他几分钟,一刹那笑开了。“你陪我喝吧,我真的饿。”

一刹那沈欲着魔了似的,小心地拉开凯宴副驾门坐了进来。他一坐稳就听到咔哒声,是小乔落了车锁。玻璃徐徐上升,沈欲不堪重负地呼吸着,原来这个玻璃的贴膜是看着黑,车里的人看外面一清二楚。

刚才自己对着玻璃扎头发,全部尽收小乔眼底,丢人啊沈欲。

“你刚才在店里逛什么呢?”乔佚不急着发动车。

“逛了逛。”沈欲拆开吸管包装,插进牛奶,递过去。

“逛逛?”乔佚接过来,嘬一口,咽一口,“逛成衣店,看上什么了?我现在有钱了。”

沈欲仿佛变成一瓶牛奶,被捏在小乔手心里。“没看上什么,你吃不吃红枣糕?”

“我不吃,我要吃饭焦。”一瓶香蕉牛奶很快喝光,乔佚把塑料瓶捏瘪了,“沈欲,你再不说实话,我下去自己问,我把你试过的衣服全买回来。”

“我想做一身衣服。”沈欲立刻说了,又一次被逼着把鸵鸟头伸出来,“下周想穿。”

“家长交流会?”乔佚叼着鹅黄色的吸管,像个顽劣的孩子,“你做什么衣服啊?”

沈欲的头更低了。“西装我家里有,不是没有,只是有点旧了。裁缝说要两周才能试尺寸,来不及做,你……”

“我怎么了?”乔佚把吸管咬来咬去。

“你的衣服……”沈欲鼓足勇气,“西装,买什么牌子的?我不是不懂,也舍得花钱,我是这些年没机会穿所以没置办,我……”

“订做的。”乔佚说,说完一脚油门,发动机打着了,“你现在系安全带。”

“哦……等等?去哪儿啊?”沈欲想起上回无头盔的危险,迅速抽出安全带扣上,“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乔佚别扭地打起方向盘。“让你那个张总回去啊,家里又不差你一个人。”

沈欲没再吭声,相较于疯狂的摩托车,小乔开车倒是意外稳重。北京已经降温,可完全没到开暖风的程度,但沈欲还是感觉到屁股底下热了。

很热,像坐在烤炉上,像以前那个小出租房里的电热毯,廉价又管用,像雪里一锅炭,暖了他们一整个冬天。

开了大约半小时,小乔把车停在路边。沈欲跟着他下车,还拎着那块红枣糕。

一栋很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沈欲跟着小乔爬4层,看他敲响一家防盗门。

门开之后是一个戴眼镜的老人,灰白的脸色不是很好。“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拿衣服,您开开门啊,我不闯祸。”乔佚用手戳防盗门的铁丝网。里面的老人无奈地笑笑,把人放了进去。

“这是你朋友啊?”老人问。

“不是我朋友。”乔佚头也不回,“他又不认识我。”

老人在乔佚胳膊上捏了一把。“胡说,不是你朋友还跟着你来?快进屋……这么冷就穿一件衣裳,我看你是找生病。”

“不冷,大雪不过大腿都不叫过冬。”乔佚带着沈欲往里走,是一套小二居。他转过一圈去厨房了,把沈欲扔在客厅里。

沈欲站在布料堆中心,布,各种布,全都是布,还有一台缝纫机,一台气压式熨斗,几个模特架子。

“你冷不冷啊?”老人摘下花镜,换成近视镜,“我姓苗,乔佚叫我苗叔,给乔家干了49年的裁缝,坐吧。”

“谢谢苗叔。”沈欲找了一张凳子坐,“您在这里做衣服?”

苗叔坐回缝纫机前,换老花镜。“你看呢?不止我是裁缝,我爸爸和爷爷都是干裁缝的。可是我两个闺女都不喜欢这一行,搞服装设计去了。”

“哦……我叫沈欲,欲望的欲。”沈欲补上自我介绍,“您现在能做西装么?我有钱,加急,一周赶出来,行么?”

苗叔从花镜上方打量他。“一周赶西装?你要几件套?要意式、英式还是美式?”

沈欲语塞,才发觉自己对打扮方面一无所知,又要自己拿主意了。“随、随便。”

“随便?”苗叔踩动缝纫机脚踏板,脖子上的卷尺也跟着晃动,“在我这屋里,衣服和做人一样,没有随便两个字。”

“苗叔您家有砂锅么?”乔佚在厨房喊,紧跟着砰砰铿锵几声,“苗叔,我砸了一个碗!”

“你别翻腾了,砂锅在柜子里,冰箱上头的柜子!”苗叔也喊。不一会儿乔佚端着一个紫砂锅进来,堂而皇之放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