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么?”

贺清栖把行李箱交给林帆,扯着卓知微的袖子一摆一摆的。

嘴唇微嘟,眼眸湿漉漉地开始装可怜。

“不要。”

卓知微撇过脸,眼底藏不住蔓延到眼角的喜意,唇角微不可察动了动。

听上去有些任性。

又好似是在撒娇,有点可爱。

王祺雨迟钝地眨巴了下眼,眼眸微怔,晕乎乎的感觉。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心脏,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似的。

也太犯规了吧……

那么一张高不可攀的脸,结果居然在撒娇。

她深深吸了口气,望向贺清栖的方向,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

崽崽我看好你。

“祺祺?”程意疑惑地歪头,拉了拉她的衣角。

“你在笑什么?”

王祺雨迅速收敛那慈祥的笑容,抬起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一本正经地清清喉咙:“没事。”

程意更疑惑了,但一向乖巧听话的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眨巴了下大眼睛:“……哦。”

“真的真的不要么?”贺清栖锲而不舍。

卓知微已经没再理她了,只是被头发遮住的小耳朵悄然红了一片。

轻轻咬了咬唇,指尖捏了一下。

虽然每次听贺清栖这个请求,她都忍不住地心里砰砰地跳,是欢喜地跳。

但她还是……有些胆怯,面对女朋友的家长什么的。

她们才刚刚开始恋爱,即使她知道自己是要和贺清栖过一辈子的,可她的家里人又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觉得自己很随便?

卓知微知道他们是很好的人,但是因为她对贺清栖的过分珍重,还是不愿意去赌。

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

一年以后。

那时候她一定牵着贺清栖的手走到她的家人面前。

我是她女朋友。

只是想想这种情景,卓知微的心就不由多跳两下,弯了弯眼角。

贺清栖也看出了她是认真的,不是出于害羞或者旁的什么,遗憾地叹了口气,便没再强求。

昨天晚上她奶奶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太久没见想她了,让她趁这次工作的机会回家住一天。

奶奶慈祥的声音让她止不住发酸发涩,回想起了那日参加刘爷爷葬礼的唏嘘,心情略沉重地应下了。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贺清栖语重心长。

大三角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的陶径寒终于听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她嫌弃地隔开她俩:“一天!你俩就分开一天!就一天知道么?”

陶径寒瞪着眼睛,在她们两人面前竖起食指不可置信道。

“微微。”贺清栖故作委屈,抻着手臂拉住卓知微的衣角。

贺小狮子是她的,哪里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卓知微很给面子的反手握住她的手,整个人靠了过去,依偎在贺清栖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还不忘一脸警觉地瞪着陶径寒。

贺清栖环住她的肩膀,扁着嘴双瞪齐下。

陶径寒:“……”

单身狗就没人权么?

不过没过几秒,她又高兴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看着贺清栖依依不舍地冲卓知微摆了摆手,坐上林帆的车。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天凉了下来,从车窗侵入的海风吹得短袖短裤的贺清栖稍稍打了个哆嗦,关上车窗。

“现在有点冷了。”林帆看了眼后视镜,笑道。

“是啊。”贺清栖抱住双臂摩擦了两下:“我胳膊都是凉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活助理,林帆体贴地打开空调,思忖两秒,又指了指后面:“我记得车里好像有你去年穿的风衣,还能挡一挡腿。”

林帆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贺清栖暴露在空气中被吹地泛起苍白颜色的大腿。

“你找一下,应该在你后面那里。”

“没事,不用麻烦了。”贺清栖懒得动弹,靠在窗子上,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打了个哈欠。

缓缓阖上眼眸:“反正下了车就进家门,几步的功夫。”

听她这么说,林帆便也没再强求。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离家里越来越近了,贺清栖带着睡意眼睛瞧瞧睁开了一条缝,无意间却瞥到了门口的某个身影,瞬间睁大眼睛,睡意全消,蹙了蹙眉。

打开车门。

“方萱遥?”

贺清栖略带几分不可置信问:“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萱遥恍置梦中,眼神中满满的惊喜,瞳孔都扩散了一丝。

迫不及待回头,却触及到那个人防备厌恶的眼神。

又后知后觉想起那人的语气,很冲,像是来兴师问罪。

她们不再是从前。

霎时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浑身上下冷了个透。

方萱遥打了个哆嗦,怔了怔,眼神有些涣散。

她勉强勾起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容:“栖栖。”

“别这么叫我。”贺清栖再度重申,眉头蹙地更紧。

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总觉得和这个人见面……好像是在背叛卓知微一样。

想到这种可能,贺清栖就有些心虚。

可转眼,又不是她主动约见,腰板又重新硬了起来。

林帆及时找到那件米色风衣,递给贺清栖,低声说:“清栖,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贺清栖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放在方萱遥身上,防备中又不动声色地打量。

她好像……变了许多。

人黑了,瘦了,气质也沉淀下去,和这辈子的再遇相比,不见那抹惶惶与悲戚,像是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是什么?

贺清栖警惕地想着。

该不会又要使坏吧……

“对不起。”方萱遥忽然低下头。

贺清栖有些发愣:“什……什么?”

对不起什么?

是为叫她栖栖,还是上辈子的事?

贺清栖目光渐渐冷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如果是在说叫我栖栖的事情,那我接受。”

方萱遥咬了咬唇,悲哀轻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她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不是早该清楚了么?

“你怎么在这里?”贺清栖又问。

“你不是在国外么?”

原来她知道啊……

方萱遥猛然抬头看她,眼底不可避免夹带些许喜意:“栖……你怎么知道?”

忽然眼神又暗下去,轻嘲笑了笑,原来她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天。

心止不住地开始抽疼,为了被她这样对待十年的贺清栖。

对不起。

她在心底再次重复,即使那个人不接受,她也要说。

“听柴旭他们说的。”贺清栖无所谓道。

方萱遥能听出她是真的无所谓,没多纠结,只是心脏小小声抗议一下,它有点疼。

“我……回国再看看你们,明天就又要走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以后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