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89(第2/3页)

周津塬抬手帮她撩了下湿漉漉的额发,他静静地说:“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我又欠你什么了?!”

像打开什么开关,赵想容的怒气和声音一下子就迸发,周津塬都被震得收回手,身边几个意大利人多看他们几眼。

“你还给我装!”但周津塬反应过来后比她的声音更不稳,他的脸色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和刚刚赵想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样的苍白:“倒也不是我看不起你,容容,在这世界上,只有小学生才偏爱写藏头诗!”

赵想容临走留给他的信件,每一行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是“周同学再见”。

周津塬当时一眼看出来。

他第一感觉就是:这种幼稚程度的恶作剧,她也要玩吗?赵想容能把告别弄得像是一个偶发玩笑,最后,他发现她确实来真的。

赵想容走了两周的时候。当周津塬想她时,他都会恼怒地想她最好在国外按时吃药,无论是治脑子和治胃的。

但周津塬却无法重读那封分手信。他不敢回看。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没读医学院之前,如果一个人受伤,他只会用力摇晃他肩膀,等对方自己恢复清醒。

他不能摇晃他自己,他只能对眼前人说:“别叫我同学,我不是你的同学。你给我写一万封分手信,我都不可能和你成为朋友。我们之间的东西,比友谊复杂多了。”

赵想容翘起唇,在“暴打他一顿后转身就走”和“少自恋了”这两种反应中犹豫着。

但实际上,她什么也做。

赵想容越发抱紧眼前的旧杂志和自拍杆,冷淡地盯着他看,好像上法语课时盯着法语老师的记号笔。

路上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双方站在马路边,僵持了足足十分钟,居然谁都没有先说话。

最后是周津塬勃然色变,他说:“跟我讲句话!”

赵想容倒是立刻开口,她冷静地说:“你跑来罗马想干什么?”

周津塬却说:“那你呢?你正在约会别的男人?你在意大利有需要偷偷看望的兄弟姐妹,还是,你准备跑到意大利换一张脸,想让我永远认不出来你?”

赵想容被说得莫名发窘:“……疯了吧你?”

“如果都不是。那就每天发微信给我,每天打电话给我,每天视频给我。你自己选一个方式,必须让我听到你声音,见到你的脸。否则的话我就一定会把你带走!”

赵想容胸膛剧烈地起伏。但她反而又最先镇定下来,暴躁地从周津塬手里抢过纸巾,擦着自己的脸。

再沉默了会,周津塬说:“我昨天去了宁法花园,但我没有等到你。到凌晨,我才让人查到你在罗马住的酒店,但你睡了,根本敲不开门,我就在你旁边开的一间房。”

没想到早上七点,这位赵女士就悠闲地溜达着出来喝咖啡,开始自拍。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弄丢了她。

“干嘛这么闲?”赵想容无动于衷地说,“我以为你们医院很忙,你的职称呢?”

周津塬看了她一眼:“回国后,你就可以体验做副教授夫人。”

她短暂地愣了下,然后说:“那……恭喜你。”

周津塬的脸色稍微缓和:“你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聊聊。”

赵想容不吃这一套,她再试着想掰开他的手:“你难道不会想,身边没有我,人生和晋升都会更容易一点?”

周津塬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做容易的事情?”

“又来了!”赵想容歪头,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一股巨大的不忿和委屈冲上来,但是,那情绪已经不会动摇她,她反而笑着说,“但是,我只想做容易的事情。我之前不是回到你身边?但是,复合这件事,真的太难了,所以我决定走了。我这人就这样,说话经常不算话,主意也经常变来变去的……”

周津塬本来拉着她的胳膊耐心地听她说话,听到这里,他突然抓住她胳膊:“够了!先听我说完!”

四周的几个男性意大利人警惕地看着他,纷纷停下脚步,看是否需要提供帮助。但周津塬除了那句话,他又不说话了。

过了会,周津塬沙哑地说:“你念书的时候成绩肯定是不好。因为你很不喜欢直接回答别人的问题,对吧?”顿了顿,他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但是,我之所以想来意大利找你,是因为……”

“别表白,也别说你爱我。”赵想容无动于衷打断他,她抱着臂,旁边是车水马龙,此刻就像个美艳绝伦的水妖,同时非常漠然无情,“不管你接下来想跟我说什么,都不要说。因为我只会回答一些让你非常痛苦的答案。”

周津塬却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他继续说:“但是,容容,我要告诉你,你一直都是我所认识的最优秀的人之一。”

突如其来的沉默,两人仿佛共用一台人工呼吸机。

周津塬倒吸了一口气:“到我们这岁数,总提小时候的‘学霸’‘学渣’之词,已经很过时。就像混得好的人,不会提他们的高考或大学院校,令人觉得多余。我以前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提过去,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不生我的气,我更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去过哪里,但是,我给你带来这一束虞美人,昨天在宁法花园里看到这种品类的花,确实漂亮。我希望你能和我看到一样的景色。”

赵想容看着他手里那娇艳欲滴的鲜花。

“我能继续说下去吗?”周津塬沙哑地问。

她点头。

他接着说:“还有句土味情话,今生送花,来生送漂亮。”

赵想容噗嗤笑了,她伸出手轻轻拨开那束阳光出来后,蔫得有点低头的虞美人:“滚,我还没死呢!”

周津塬迅速说:“还有,我对你的心思和昨天一样。”

“什么心思?”

“你明白。”

赵想容用那种“我仿佛是不太明白”的眼神看着他,周津塬心知肚明,那三个字说出口就会招来鄙夷,他于是问:“你现在的法语学得怎么样了?”

“还可以。”“我爱你。”

两句话同时响起,赵想容终于就愣了下,她不太确定地盯着他嘴唇,周津塬却依旧是淡漠的死样子。他把花塞到她怀里,塞到第三次,她接了。

>>>

赵想容在酒店订得送机服务已经催促两遍。

她坐进去后就想关车门,一束花却挡住门,周津塬紧跟着她,同样矮身坐进车里。

赵想容瞪着他,周津塬说:“你不是要回巴黎?我们一起。”

赵想容没有吭声。

她之前赶回房间收拾行李,时间不够,只能匆匆地从箱子里找了套新衣服。坐在车的后座,她不看任何人,脱下已经污渍已经凝固的旧连衣裙,重新换上t恤和一件挖洞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