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集 大风歌 第一章 乱世(第2/4页)

“伯母!”小霍抱起白发苍苍的慈祥老人,致命的一刀砍在胸口上,还在汩汩冒着鲜血。

屋里没有其他人了,高凡和他的姐姐都不见踪影。小霍眼中的醉意与颓废徐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炯炯闪烁的寒光,一股让人从心底产生恐惧的可怕杀气,无声无息地从他身上向焦糊的空气中发散。

“这儿有人!”一名从院外经过的匈奴骑兵跳下战马,高声招呼附近的同伴。

小霍像是没有听见,背对院门一动不动,用手缓缓合上老人的双眼。

“娃娃,你是我的!”匈奴骑兵说着生硬的汉语,大手抓向小霍肩膀。

“唰!”柴刀闪过,匈奴骑兵的脸庞上,自眉心到下巴缓缓渗出一缕血线。尸体匍匐小霍的脚下,好像在为他生前所犯的罪恶忏悔。

“臭小子,你杀人!”两名匈奴骑兵愤怒而惊讶地呼吼,提马跃过篱笆墙,分从左右高举亮晃晃的弯刀冲向小霍。

“是猪,不是人!”小霍纯正流利的匈奴话,使得匈奴骑兵不由自主地一愣。

“第四个、第五个!”小霍在心里默数,腾身纵起柴刀横扫,两颗头颅齐齐飞出。小霍探臂抓住一匹从身旁奔过的战马缰绳,将它生生勒停,然后用一根草绳将老人的遗体捆缚到背后,纵身上马冲了出去。

此刻的缙云镇已陷入一片熊熊火海。生者在哭泣、伤者在哀嚎,而死去的人们静静地长眠在这片他们劳作生活了一辈子的故土上。

小霍奔上街道,坐骑在他铁箍般有力的双腿箝制操纵下放弃了抵抗,驯服地背负着新主人,冲向一支由十人队组成的匈奴骑兵。

这些暴徒显然收获颇丰,除了驮在马背上的金银细软,还有七八个掳来的年轻女子用绳索串成一行,哭哭啼啼地被战马拖拽着往前奔跑,其中甚至有名孕妇。

“该死!”小霍鄙夷地低斥,手提滴血的柴刀,完全忽略了人数上的绝对差距和装备上的悬殊落差,双腿控马迎向这队匈奴骑士。

一名什长装束的匈奴骑士看见迎面急驰而来的小霍,先是一惊,随后用弯刀指向这个身穿短褂的少年哈哈大笑,叽哩咕噜地对他的部下说道:“瞧啊,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小……”

他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毛茸茸的胸膛已经被小霍的柴刀劈开。

其余的匈奴骑兵登时发出狂野的怒吼,从四面八方围向小霍,欲为什长复仇。小霍抢在对手合围前拨转坐骑,轻巧地从两匹战马间撇出,反手一刀斩敌马下。

匈奴骑兵们这才意识到,他们遇见的不是普通乡村少年,而是一个被激怒的煞神——他运用柴刀斩杀对手的技巧近乎完美,神情冷酷地好像一块与感情绝缘的寒冰,丝毫不受外物的影响。

仿佛,在这少年柴刀下断裂倒落的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枯柴。

惨叫、呼吼、呐喊、啼哭……一个接一个的匈奴骑兵在柴刀前倒下。

每个人都是一击致命,被柴刀劈中要害,在刹那间踏上黄泉之路。

围攻小霍的匈奴骑兵转眼从九个减少到三个,虽然眼睛中流露出了罕见的惧意,但还在挣扎似地拼杀——如果就这样落荒而逃,就算能够躲过严酷的军法处置,也会在莫大的羞辱中渡过余生。所以,他们宁可战死!

“哧、哧、哧!”一支支羽箭挟着尖锐刺耳的镝鸣,蓦然向小霍射来。

十丈外的街心,七八个匈奴骑士弯弓搭箭,手法熟练而迅捷,每一支都钉向小霍的要害部位,又狠又准。

“噗!”柴刀砍翻又一个匈奴骑士同时,小霍的左胳膊也被射中一箭。

小霍垂首用牙齿咬住箭杆甩头拔出,箭簇上带有倒钩,巨大的痛楚令他忍不住低低哼了声。还好,对手不是令汉朝大军谈虎色变的乌林魔骑,射出的羽箭上并未淬毒,从伤口里流出的血是鲜红色的。

小霍摆脱两名匈奴骑士的纠缠,策马向那队射手追去。不料对方显然察觉到小霍的厉害,不约而同拨马后撤,张弓反身朝他攒射。

“小霍,我来帮你!”街边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年轻人。

他看上去像一个白白净净的羸弱书生,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怒火,从屋脊上揭起一块瓦片,运劲掷向下方的匈奴射手。

“啪!”一名匈奴射手猝不及防,被激射而至的瓦片砸得脸上开花,一命呜呼。

“嗤嗤嗤嗤……”一蓬箭雨往屋顶射落。年轻人如狸猫般俯身闪躲,顺手又抄起一块瓦片朝下甩出。瓦片如安装了锁魂珠的追命帖,准确击中最外侧的匈奴骑士背心。

又交代了一个。匈奴骑士们来不及悲伤与愤怒,更大的厄运霍然降临。

小霍的刀,几乎与他的身躯和胯下的战马,天衣无缝地融合成一体,似一蓬沛然莫御的龙卷风刮入战团,手起刀落,一名匈奴射手尸首两分。

匈奴人依稀听到了死神的狂嗥,只是这次被屠戮的不再是妇孺,而是自己。

当最后一名匈奴骑士的背心飙出浓稠的鲜血,视野里已看不到敌人。

年轻人从屋顶如一羽白鹭般冉冉跃落,朝着小霍背负的尸体悲声道:“娘!”

他便是高凡,比小霍年长两岁,是一个盗墓世家的传人。因为父亲多年前死于一次团伙内讧,母亲为躲避仇人领着兄妹两个避居缙云镇。从此他便遵循母训弃武从文,只想过上像平常人一样的生活。但就这一点愿望,在乱世中也变得奢侈。

“我不想她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小霍语音平静,就似万里无波的海面,在水面之下蕴藏着磅礴汹涌的悲痛仇恨:“你姐姐在哪里?”

“她被一个匈奴百长架在马背上带走了。我被七八个蛮子兵缠住,又要救我娘,眼睁睁瞅着她给逮走。”年轻人热泪滚滚,手里一根七尺长乌黑铁签,狠狠戳戮脚下一名匈奴骑士的尸体,咬牙切齿道。

“哭什么?眼泪杀不死匈奴人,更救不活伯母!”小霍冷冷说道,回转战马看到那群被匈奴骑士掳掠的年轻女子还在,一个个面色惨白吓得几乎不能动弹。他拍马上前,弯腰挥刀斩断绳索。

“快逃吧,去找你们的父兄,如果他们还活着。”说完这句话,小霍一催坐骑向北奔去。高凡急忙发力猛追,居然渐渐赶上,扬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奋扬牧场。”小霍回答,视野里看到牧场高空中的浓黑烟雾。

“我跟你一起去!”高凡抹干泪水,无所适从地愣了愣,才想到施展家传的“萍浮絮飘”身法,追到小霍身后。

两人突围出镇,东北方不到五里地便是鲁鹏祖上经营了近百年的牧场。以往尽管历经战火,仍顽强地一次次从废墟中站起,但这次似乎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