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集 玉华伤 第一章 缘是故人来(第3/3页)

“混账!”科槐匈脑筋再怎么愚钝,也能听出这绝不是什么恭喜之辞,气得黑脸血红呼呼怒喘,无奈口笨舌拙,闷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

“小霍!”折兰胭的语音婉转,轻轻道:“你说够了没有?”

“动手吧。”霍去病徐徐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能够死在你的手里。”

“让我来!”科槐匈策马越过妻子,目闪凶光道:“他已经多活了整整四年!”

“知道么,科槐匈,你不过是条头大无脑的可怜虫。”霍去病冷冷道:“所以尽管你在北斗七星中辈分最高,宫主的宝座却仍然轮不到你。你不懂,世上有许多事不是靠挥刀杀人就能解决。你肯定从未想过,死亡对每个人的含意,并不是每次都相同!”

科槐匈掣出荡日金枪,恶狠狠吼道:“霍去病,我要让你永远闭嘴!”

“科槐!”折兰胭探手抓住丈夫的金枪,低声道:“你何必如此。”

科槐匈呆了下,察觉到妻子眼眸里流露出的恳切和忧伤,不禁杀机更炽,荡日金枪挣开折兰胭的纤手,喝道:“你闪开!”

“让他来吧,折兰师叔。”霍去病轻轻自嘲道:“好歹还有人记挂了我足足四年。”

“霍师侄。”相貌远比科槐匈英俊的玉衡龙邪禅拍马上前,和颜悦色地问道:“你能否告诉我,身后的那柄饮雪魔刀是从何而来?”

“偷的、抢的、骗的……”霍去病笑笑道:“龙邪师叔尽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总之这柄刀来路不正,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替北斗宫收回。”

龙邪禅俊美的脸庞毫无神色变化,摇摇头道:“你逃离北斗宫时并没有带走这柄魔刀。作为敝宫三大神器之一,你甚至没有接触它的机会。事有蹊跷,我不能不问清楚。霍师侄,我希望你能开诚布公地老实交代,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霍去病似笑非笑地瞅着龙邪禅噤口不言,那神气仿似在说: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科槐匈见状愈发恼怒:“龙邪,让我杀了这逆徒夺回魔刀,再向宫主说明!”

“科槐师兄,不要冲动。”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鸠阳婆缓缓道:“他是宫主的关门弟子,还是交由傲霍师兄亲自处置比较妥当。好在宫主这两天便会赶到玉华殿,你我也不用急于一时。”

她的入门较科槐匈和北斗宫宫主天枢傲霍都晚,却是所有七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科槐匈对这位年纪和修为都长过自己的师妹不得不卖几分颜面,克制怒气道:“好啊,我正想看看宫主会否大义灭亲,严惩这小贼!”

“霍去病。”鸠阳婆提高嗓音道:“我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前来狼居胥山,在与宫主碰面前最好不要妄图逃跑,我们也不会过分难为你。”

霍去病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肆无忌惮地朝鸠阳婆奇丑的脸上扫过一眼,咧嘴一笑道:“这么说,师叔不会反对我回帐篷里睡觉吧?假如担心我半夜逃走,你不妨坐到帐内监视。放心——像您这么大年纪,不会有谁会想到其它东西。”

天啊,他在说什么?

周围十四名北斗宫二代弟子被霍去病这番胆大妄为兼大逆不道的刻薄话吓得差点儿从马上掉落,傻愣愣地目送他钻进帐篷。

“完了,完了——北斗宫的四个老家伙被你得罪得一干二净。”骷髅头欲哭无泪,懊丧叹道:“阎王爷在下,我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位主人啊?苍天哪,如果你是为了惩罚我前世造孽太多,索性给个痛快用天雷劈死我算了!”

“很明显。”霍去病在地上铺就毡褥,悠悠道:“老天爷也觉得对你这样的小鬼使用天雷是一种莫大的浪费。但和外面的人比起来,你无疑可爱很多。”

“是啊,我最多是在心里骂你几句过过瘾,而他们已经准备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对了,还有我的——如果我还有脖子的话。”

骷髅头一边嘀咕一边凝神探察帐外动静:“一、二、三、四……一共有四个人守在了外头,一面站一个,帐篷顶上没人。”

“很好,有北斗宫的同门师兄弟为我把守四方,今晚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宿了。”

“不是的。”骷髅头简直沮丧到了极点:“他们的脸统统朝里,摆明了是在防备你。”

他望着霍去病摊开四肢舒坦地倒在毡褥上,心头一动,压低声音问道:“头儿,你一定是想好了脱身妙计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从来不会老老实实任人摆布的。”

“你有没有搞错?”霍去病将双手枕在脑后,跷起二郎腿慢慢摇晃着说:“外面有我的四位师叔外加十四个同门师兄弟,除非脑子进水,否则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好。比如像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睡觉。”

“不会吧,头儿?”骷髅头这下连死的心也有了:“你真的还能睡着?”

等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听到回答,帐篷里轻轻响起了霍去病舒缓平稳的鼾声。

骷髅头是不用睡觉的,守在霍去病旁边拼命转动着脑瓜,寻思逃走的办法。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帐篷四周几乎齐声传来一记闷哼,有人伸手挑起了低垂的帐帘。

“救星来了!”骷髅头精神一振,藉助透入帐内的月光看清来人样貌又不由一傻。

帐外的人小声催促道:“小霍,醒一醒,赶快离开这里!”

“头儿,别睡啦!”骷髅头见唤不醒霍去病,急中生智使出“惊魂钟”将一缕声线集束成丝送入他的耳朵里,哪怕是聋子也会被瞬间震醒。

“砰!”

霍去病飞起一拳揍在他的脑门上,缓缓起身揉了揉耳朵道:“我最恨睡觉被人打扰,亲妈也不行。”

“小霍,快走啊。进了玉华殿,你只有死路一条。”帐外的人急道:“我已经在山坡下给你备好了马匹,走呀!”

霍去病静静地注视着她,忽然哧地轻声一笑道:“折兰师叔,四年前的那个晚上,你也是像今夜一般目送我走出北斗宫吧?可惜,人不可能重复踏进同一条河水里,我也不可能再来一次丧家犬般的出逃。够了,至少我已厌倦了这样的游戏。”

说完以后,他再不看帐外的折兰胭一眼,重新躺倒,拉起盖在身上的毛毡遮住了脸庞,也将他脸上的落寞与忧郁重重地压下。

折兰胭怔怔凝望着躺倒的霍去病,眼眶里徐徐漾起水光,无力地放下帐帘坐倒在草地中,双手掩面喃喃低语道:“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霍去病没有回应,只有那双抓住毛毡的手握得更紧,青筋微微颤动着、蹦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