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魔衍者 第二集 冠军侯 第六章 勇冠三军

罗姑比将军是被突如其来的春雷轰鸣从睡梦里惊醒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毡房外隆隆的雷声滚动,他的心绪莫名地烦躁起来,隐约预感到将有什么事发生。

四天前祖虎大军战败,损失了上万匈奴铁骑。卫青的名字犹如一道遮拦,又一次让有匈奴五大名将之称的祖虎撞得头破血流。

可是在罗姑比看来,所谓的“五大名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无用头衔而已。用他们统军征讨西域那些孱弱不堪的小国,自然手到擒来,可一旦遇见真正的对手便会原形毕露,显示出他们的平庸。

“啪!”罗姑比披衣坐起身,点亮桌案上的油灯。外面风很大,不住从毡房的缝隙间夹杂着蒙蒙水汽涌进来,逗弄得火苗“劈啪”乱舞。

明天,派出的斥候就该带着情报回来了吧?罗姑比望着火苗出神。

这两天不断有败兵经过,也不断有部下慷慨激愤地向他请战。但罗姑比始终按兵不动,既不说撤退也不言进军。他,在等待。

他在等卫青的大军趾高气扬地班师回朝;在等能够确认汉军回师线路的一刻。

他们万万料想不到,在他们志得意满凯旋而归的回路上,会埋伏着一支匈奴人的王牌精锐。尽管只有三千人,但吃掉卫青的殿后部队却是绰绰有余。

忽然,他的思绪被一阵风雨中传来的轻微异声所扰乱。像是有人在呼吼,像是战马在惊嘶,原本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应显得十分清楚的声音,因为风雨的遮盖而变得模糊不清若有若无。

凭借多年的军伍经验,他登时感到一丝警兆从心底升起。当下罗姑比默运丹田魔气聚功凝耳向外倾听,嘈杂的风雨深处所有正在回荡的声响立即清晰显现。

有敌军袭营!

罗姑比一惊起身,顺手取过形影不离的战刀喝道:“卫兵!”

话语出口,他立刻觉察到门外有一股绝强的杀气扑入,“呜”地将灯火吹熄。

悬挂的毛毡门帘朝内扬起,一条黑影挟着潮湿的雨气扑入毡房。

罗姑比手中的战刀“猎头”在黑暗中打过一道刺目寒光,劈中来人。藉着刀光他看见,扑向自己的并非刺客而是方才应值守在门外的一名卫兵!

一愣神间异变再起,倒下的尸体后蓦然亮起两团诡异的鬼焰直射他的双目。

“轰!”罗姑比脑海一震,剧烈的麻痹感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所有的神经如同冰封,思维不由自主地放缓,时间也被诡异的拉长……“钝身咒!”

没等他作出反应,耳朵里又听到了凄惨的鬼魂哭嚎,五光十色若隐若现的鬼影在眼前飘来荡去涌入脑海。意识在刹那间僵凝,头脑里像灌满了海水在不停的摇晃搅动,让他如喝醉酒了般步履虚浮随时会向后倒下。

罗姑比强守心头最后一丝未泯的灵智,口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

一蓬银色的雷光从体内喷薄而出,带着沉闷的雷电轰响激荡在毡房中。

犹如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碎裂飘飞,他的脑海倏然恢复了神智,却骇然看到一柄赤红色的魔刀破空杀至迫在眉睫。

好强的刀气!来不及横刀招架,来不及朝旁侧闪,罗姑比急中生智,壮硕的身躯像块门板般直挺挺朝后仰倒,飞起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向来人。

“喀!”魔刀劈断桌案锋芒如电划过罗姑比的小腹,立时鲜血迸涌染红衣衫。罗姑比忍疼翻滚,绒毯上留下一溜血印,有生以来他还从没像今晚这样狼狈过。

来人凌空飞飘魔刀顺势横抹切向罗姑比的咽喉,几乎看不出招式转换的痕迹。

罗姑比奋力出掌,运足天雷动魔气拍击在刀身上,借力横地飞起退向屋角。

一串银色光团爆闪,魔刀嗡嗡颤鸣中宫直进刺向罗姑比背心。

罗姑比在低空中竭力扭转身体,猎头战刀向上一架封住赤红刀锋。

“砰!”一股巨力将他重重压回地面,两柄刀交叉对峙在距离他胸膛不到一尺处。

直到这时候,罗姑比才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竟是一个满面虬髯的匈奴军官。

“来人,有敌袭!”他向着毡房外大叫,对方冷笑着注视并未阻止。

没有人回应!

罗姑比惊骇的发现此时此刻不需功聚双耳,也能够清清楚楚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和马嘶声,但那都是自己的部下所发出。

他稳稳心神,用左手捂住腹部刀伤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轰!”又一顶毡房被战马牵引的绳索拉倒,一名光着上身手提乌铁枪的匈奴骑士刚从门内探出头,就被一支早已守候多时的羽箭射中咽喉惨叫倒下。

旁边另一名骠骑军把点着的火把丢进毡房,引燃了地上柔软厚实的毛毡。惟恐这样会被扑灭,紧跟着还有一捆捆干燥新鲜的紫蓿也被扔进毡房。

说起来是匈奴人自作自受,这些紫蓿都是他们的早先收割下来存在库房内,以供乌云盖雪夜间食用的草料。如今却被汉军就地取材,拿来对付他们。

类似的情形在这座军营的各处都在不断上演:毡房外是大雨如注,毡房内却火光熊熊。

除了地上的尸体,这里已看不到在外游荡的乌林魔骑。所有的敌人或是在睡梦中被射杀被烧死,或是被掩埋在倒塌的毡房下正竭力爬出。

这是一场完全不公平的战斗。全副武装的骠骑军在须臾间封锁了整座军营,而敌人却只能穿着单衣,用并不适用于步战的乌铁枪负隅顽抗。他们的盔甲当然也摆放在了毡房中,但没有乌云盖雪的驮负,穿上如此沉重的盔甲根本无法徒步战斗。

除了这三千乌林魔骑,大营中还有上千名随军负责后勤杂役的马夫、工匠和健妇。他们的毡房被保留了下来,但所有人都被驱逐出门集中羁押。

雨势越来越大,地上的雨水流淌成河,渗着丝丝缕缕的鲜红色。骠骑军在各旗统领的指挥下三五人一组,迅猛而有条不紊地摧毁着一座座毡房。

没有怜悯没有迟疑,因为谁都明白一旦让这些睡梦中的敌人反应过来,跨上他们的乌云盖雪宝马将会意味着什么。

“呀!”鲁鹏杀得兴起,挥斧劈裂一条悬挂在毡房前的门帘。在门边,倒着两名匈奴卫兵的尸首,一个胸口中枪一个咽喉被羽箭贯穿。

不料伸手不见五指的毡房中遽然射出一支羽箭。鲁鹏急忙侧身闪躲,但箭头还是穿过盔甲刺入了他的左肩从背后透出。

“好强的劲力!”鲁鹏觉得肩膀中箭后只是一阵发麻,便知对方射出的箭矢上淬有剧毒——这也难怪,三千乌林魔骑都配有强弓毒箭。

高凡见状冲近鲁鹏,提醒道:“快将伤口周围的肉都剜下!”

“别管老子!”鲁鹏咬牙拔出毒箭,“把龟儿子给我从里头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