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邸 第七十五章 敢应否(第2/3页)

“只要是对手就不该轻视,况且还有一个君岳,青隼态度暧昧也一样不得不防。”玉枢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既然首领已经决定上山,作为属下的它们来说,要做的就是扫清上山的道路和可能出现的变故。

一道道指令被玉枢用隐秘手段传递出去。

他将这次行动戏称为捕鱼,对此玉枢也以船夫自居,既然号称行舟湖面自然也就要有能兜住江河里所有鱼的觉悟,不管是虾米还是逆天的大鱼。

剑光穿过被烧焦的森林,冲天而上。

仿佛是另一个旭日。

剑气充斥于天地间。

山顶的上众人也在这一刻感受到磅礴剑气,太罗神情一凛:“首领即将登山。”

旁边三人都明白太罗的意思,这是要即刻杀死夜叉的命令,因为他们谁都不想顶着无能的头衔被首领剥夺修为,沦为卯组或更低下的门童。

杀人对乙组成员来说不是难事,天目在编制上虽然不能算做真正的杀手,但在影主兵解后,范旭最先不甘雌伏,对于甲乙二组的训练本就是为执掌影牙牛耳,对抗青隼而存在的。可是横在太罗几人眼前的现实又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几人面面相视,却都不明白那能在眨眼间将华诚毙命的白色虫子为何物?

“莫不是传言中的符蛊?”

太罗狠狠剜了一眼冒然开口的属下:“符蛊乃是符祖项天青的不传之秘,被西林帝国国君保护得严严实实,就连天阙世家也休想得到,如何可能辗转千里到夜叉手上?”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也不过这么一说,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乱说的。

因为身在高处的缘故,这里长年潮湿,加之寒冬深夜露水浸润,周围石块上都长着稀稀疏疏的青苔,宋钰实在找不到干净的石块,最后只能随便找一块石头靠着,无奈地苦笑。

被骂着卖弄的小家伙浑然不觉,再次爬回莲台上,不紧不慢地蚕食起那抹紫色的莲叶。咔咔的脆响不时在山坡上传来,这会再没有人相信着胖乎乎的家伙是好相处的,毕竟华诚的尸体此刻还带着余温地横在面前。

“便宜你小子了。”宋钰一生修为都被五彩连莫名其妙废去,对这莲台自然没有好感,小白既然愿意,那就让他啃个够。他也明白,恐怕这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苦中作乐了。小白的出现虽然可以保证自己性命,但对于失去了真元的他来说,却不愿独活。

“宋钰!”夺人气急败坏地吼着冲过来:“那是我父遗物,不能让这家伙毁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抬头,像牯牛一样试图用脑袋将宋钰手中的莲台撞飞。

小白忽然抬头,小嘴里隐约还含着没来得及嚼碎吞服的莲台碎片,刚要想惩戒这打扰自己进餐的家伙,猛觉天地骤黑。

随着宋钰将莲台收回袖笼中,弥漫在山坡上那抹若有若无的气息瞬间消失,夺人停下脚步惊诧地抬头望过去,随后他就被太罗用两根手指勾住衣领倒拖回身后。

“杀了你们也没意思,都走吧!”宋钰瞟了太罗几人一眼,最后落在乙勿身上:“你留下送我。”

“不送!”乙勿冷冰冰地拒绝。

“我来送你如何!”太罗借着豪迈大笑为自己壮胆,随即转身对三名属下说道:“你们带着华诚下山去迎接首领,顺道将夺人也带走。”

乙组众人俱惊,齐齐叫着不可。太罗笑笑,抬手抓过同伴手中的一柄刀:“如果我没能走下山的话,我的位置又乙勿替代。乙勿,你既然接了我班,就必须为我做一事。”

乙勿丝毫没有小儿女姿态,依旧是斩钉截铁回应道:“您请吩咐!”

“我要玉枢那厮人头为我送行,这事不可当做首领的面做,至于怎么完成看你的手段了。”

“那是自然!如果我做得不够隐秘,陪你走一遭黄泉的就会是我,我还不想死。”

“去吧!”太罗大手一挥,身后几人立即如潮水般退去。

“真正做到令行禁止,你这组长看来做得不错。”宋钰由衷地赞叹一句:“虽然你也同样优秀,但主观意识太强,显然不是我想要的人。你也离开吧,虽然我修为尽失,但还有选择自由死去的能力。”

太罗眼中有些茫然,‘主观意识’这个词闻所未闻,但他还是很坚决地摇头:“生擒或者斩杀,我只有这两个选择,即便是你自然死亡也属于我任务失败,同样活不久。”

“范旭寻训练出来的都是一群榆木疙瘩。”宋钰摇头的瞬间,太罗的长刀已经抵在他咽喉,冷冽的杀意从冰冷刀锋透出,令宋钰整个后脊都如埋入冰窟中一般。

刀刃微微前递。

太罗有些不敢相信,夜叉竟然真没有还手,就这样靠在石块上引颈待戮。他所担心的那条白色虫子也没有再出现。

长刀再递半寸,刺破肌肤。

以刀尖为中心,喉头两侧的肌肉已经凹下去一个不规则的圆坑。

一溜鲜血沿着刃身弧度滑落。

宋钰忽然发现死亡确实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

在这刹那间,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想起。

不困于情,不乱于心;

不畏将来,不念过去;

他仿佛看见宋时关持着双刀傲立于镇魔岛的情形,那个几乎做出食子行径的男子的身影却在宋钰心中忽然变得无限高大,那豪迈的笑语曾将山上积雪震得簌簌下落。

“我不想死!”宋钰忽然喃喃念叨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因为宋钰发现,死亡很恐怖,一点点地死亡更恐怖。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迟了!”太罗发现眼前的夜叉确实没有耍任何花样,猛吐真元欲刺穿对方整个颈椎,但从刀上传回来的感觉却有如刺在铁毡上。

在太罗惊诧的目光中,宋钰伸出三根指头捻住长刀,然后冲对方露出比鬼还难看的一笑:“可能是临死前脑子要好使得多,连读书时候老师说过的一句话竟然也记起来了。”

“读书?”

“是的。在生物科上,老师给我们讲,马蜂的翅膀是蜂类中最小的,翅膀弱小到压根没法支撑起他肥硕的身体飞行。要是按照翅膀的力度和比例来算,马蜂的翅膀比最肥的母鸡还要不堪,但马蜂却偏偏飞了起来,当时我问过老师为什么?”

太罗是知道马蜂的,但从来没有去注意过它翅膀是否真的够大、够有力,在听到夜叉这样一说,也忽然想知道答案,随即追问道:“是啊,为什么?”

“因为他想飞。”

太罗恍惚找到的答案,这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一个想字支撑着马蜂拼命挥动翅膀,也支撑着宋钰用手指将自己的刀硬生生扳开,而更诡异的是宋钰那如枯木树皮的脸上渐渐有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