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拒绝有时候是一种回避,习惯拒绝的人,未必便是有很好自我把握能力的人。残韧清楚,自己绝不是个能很好自我把握的人,因为在太多方面,本身就缺乏那份历练。

天才能思索到很多人无法思索到的问题,但是却不可能凭空真实体会和感受到一切。何况残韧不是天才,被人推崇为旷世天才的人,是风流和阑风晨。

阑风晨一身劲装展开飘逸的轻功飞落马背,双手握紧缰绳,目光烁烁,情绪高亢。一头长发尽数盘起,被做工精细之极的混金属头盔盖着,左手执弓,右手搭在箭筒。

“残韧,让我先见识见识你的箭法,尽管放开手脚全力而为!”阑风晨语气中满是无比自信,丝毫不容残韧有推脱的借口。

残韧并不关心阑风晨入住王府这些时日的事情,风流也从不会提这类残韧不感兴趣的话题,残韧仅仅听侍从提及过,阑风晨的射箭本事已经比小王爷风流更加高明的多。

“在下得罪。”残韧语气平静,坐下的军骑四蹄急动,顺着残韧的操控朝前急进,残韧的右手快极的连续射出十二支快箭,身体同时伏地偏往一侧,一声痛苦呻吟,却让残韧吃了一惊。

原本欲进行第二轮射击的动作,顿时停下,残韧带着疑惑和不解朝阑风晨望将过去,却见两支长箭竟然穿透了阑风晨的腹部,此刻阑风晨脸现痛苦之色,整个被夹着内劲的长箭带飞离马背,鲜血飞溅……

练武场周遭的侍卫,早已吓的愣住,全没想到竟发生这种意外。残韧身形从马背上一闪而逝,在阑风晨落地前运功托住接下,伸手连点数处穴道,让鲜血流失的速度大幅度减少,探了探脉搏,略为松了口气。

阑风晨眼神平静,却因失血受伤显得有些暗淡,却未断气。色泽不甚正常的唇轻启,“原来你的轻功也这般好……”话未说完,人已昏迷过去。

“请陈医师!”残韧冲周遭侍卫冷喝着道,一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忙将起来。

……

风流十分尴尬,哪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倘若死了,你的算无遗漏本事又能得到一个新的教训。”残韧讥笑着一旁焦急的风流,风流尴尬无比,“这是意外,完全是意外!”残韧无所谓的道,“不过无所谓,我记得自从七仙楼那次开始,你已经不在乎在我面前丢脸了。”

风流的神色,顿时变的比哭还难看,一生最在意的耻辱,已经第许多次被提起。“我本以为你定会留手,哪想到你竟然全力以赴?她该能接你十箭,也便是说你毫无停泄的射出你目前的极限十二箭才把她伤到这等地步。”

风流对残韧除剑法意外的本事都非常了解,“我没想到侍卫传言她能尽数后发而至射落你全力利箭的传闻竟然是假的,你的藏拙,今天差点害死了她和我。”残韧确实有些没想到,风流如此做,明显是对阑风晨留了一手。

“迫不得已,凡事不能现尽,这是父王教我的,倘若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底子,日后面对的危险程度也会随之提升……”风流的话尚未说罢,残刃神色木然的低垂着头,风流顿感头皮发麻。

只有一个人能让残韧心甘情愿的受惩罚,也只有一个人能让风流感到头皮发麻。风流秦威武的身躯,在四名护卫的伴随下,踏进厅门……

叶仔细的将葡萄剥皮,喂进风流嘴里。已经有很多日子,没见过小王爷和残韧挨棍子了。叶看着两人如此,很心疼,却又感到窃喜,只有这时候,才能有好一些时日能轻易见的着残韧。

侍女第三趟前来劝慰叶回房歇息,仍旧被叶拒绝了。王府内的人都知道,叶是对小王爷用情最深的女人了,每每小王爷挨棍子,叶几乎都是不眠不休的在一旁侍侯着,尽管有其它人也想效仿,无奈终究撑不了几日。

残韧今日又睡不着,其实残韧和风流睡眠时间本少,更多的时间不够是如同在睡眠般的修炼内功而已。只是今夜,残韧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阑风晨中箭飞离马背时的模样,阑风晨当时的眼神,非常平静。

残韧觉得心烦意乱,完全无法集中心神。“叶,取我的剑来。”叶轻轻应了声,步姿婀娜的去了,不片刻已取来一柄连鞘银色宝剑而至,残韧在叶的搀扶下艰难的起身,“你歇息吧。”

说罢,执剑轻轻一跃离去。叶暗自叹息了声,脱去外裳,在原本残韧趴着的床塌一边躺下。风流此时轻轻睁开双眼,“那家伙学的什么内功,恢复的这般惊人。”

“小王爷……”叶尚未说完,风流轻笑着打断道:“我不饿,也不渴,你好生休息,这两日却也辛苦你跟着一并受罪了。”叶轻声道:“侍侯小王爷是奴婢的本分。”

“你做的很好,王府内懂本王心意的除残韧外便只有你了,本王都记得。”风流语气和蔼,叶不再接话,叶知道这时候不需要自己再多话。小王爷不是个傻瓜,自己的那点心思,小王爷比谁都清楚。

但小王爷从不说,这份宽容,就已经让叶非常知足和感激。因此叶从不敢对残韧有任何过分的行为言语,风流是个好主子,一个喜欢自己却不爱自己,同样也不强求自己也爱他的人,需要的仅仅是自己做好本分而已。

残韧很有些时日未在这个十分上塔顶了,这些时日,阑风晨几乎把这里变成了第二居所,事实上阑风晨在这里呆的时间远比呆在房内更多。凭栏而立,迎着夜风,残韧的心情总会变的无比平静,平静的仿佛能感知周遭的一切。

更有股奇异的悲哀,冷静的悲哀,残韧认为这是最适合描述自己心情的词汇组合。

极轻的声响,“你的屁股也能动弹了?又来扰我兴致……”残韧语气沉静,却没能听到平日惯例性的回答。残韧惊愕,转身,面对的是一张恬静而又略显苍白仍旧不失美丽的脸庞。

“在下今日多有得罪,全……”残韧抱拳行礼,阑风晨微微一笑,“这里很好,总会种奇异的平静,更有股奇异的悲哀,冷静的悲哀。”残韧沉默不语,神色似是无比恭敬。

“何必如此见外,刀剑无眼,何况是射出的箭。在战场上,绝没有人因为我是郡主而对我留情,流箭也不会因为我是郡主而射到别处,今日能见识到更高明的快箭,我高兴还来不及。”

“郡主海量,在下佩服。”阑风晨闻言微微轻笑,“罢了,你既如此,便是我再说也是无益。”残韧面不改色,抱拳道:“不敢有扰郡主雅致,在下告退。”残韧说罢后退两步,正欲转身下塔。

“这里其实是你喜欢才建的吧?这些日子我从未见过风流哥哥来这里,风流哥哥和王府里的人对你都极为特殊,除秦伯伯和风流哥哥外也只有你能独自拥有此地了。留下吧,我相信,你喜欢这里的理由虽然未必和我相同,但应该不在乎多一个沉默的人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