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伯年自尽,长兄掩身份(第3/6页)

沈放走了进来,沈林却转头离开,沈柏年又开始用刀子刻石头,只是动作更加缓慢,沈放就这样在一边看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沈柏年开口了:“你来了也不说话?”

“胡伯的事情,大哥跟你说了吧。胡伯的身份……”

沈柏年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刻刀,脸上有怅然的神色,他回头看着沈放,缓缓点了点头,沈放即刻了然。

“我早就该猜到了。”

沈柏年看了看沈放:“你怎么看老胡?”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都是沈家的人,沈家的一份子,是我的胡伯,这个改变不了。以前我以为一个人只要他愿意,就能将过去的经历全部抹掉,就能选择一份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过去已经融入到我的血液里。就拿您和我来说,您的性格,脾气,为人处事的方式,都在我身上体现了。”

确定了胡半丁的身份,沈放去见了任先生。

“胡半丁同志牺牲了,他是我们的人。”

任先生这边也已经打探到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为确保安全,大家都是单线联系,很多同志一直到牺牲的时候别人可能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两人黯然,看着玄武湖远方的水面有水鸟飞过,掠过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

许久,任先生才开口:“看来你的身份沈林已经知道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离开南京。另外一条是……”

沈放没有去看任先生,淡淡地说道:“对付沈林么?”

任先生没说话。

“我看过党通局的案件记录,沈林掩护了老胡,也就是在掩护我。”

“但我们无法掌握沈林的动作,你现在没暴露,不代表以后他不会说出来。当然,于情于理,对付沈林,对你来说是很难的,组织上也不觉得沈林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所以,你还是离开南京吧,越快越好。”

沈放摇了摇头:“不,除去这两条路外,还有第三条。”

任先生意外,看了看沈放,面露疑惑。

“说服我哥,让他走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他话刚说出口,任先生当即否决:“这太危险了……”

沈放争取着:“希望组织上能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试一下。现在的沈家,我的父亲被抓了,胡半丁也死了。这对沈林的触动很大,如果能策反沈林,也许我们可以获得更多。”

任先生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考虑到了其中利弊,继而缓缓说道:“我会向组织汇报,但这期间只能你自己承担风险。”

沈放坚定:“相信我,他既然在掩护我,我就有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但或许对沈放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雨天,兄弟两个相约而至。

别墅里,沈柏年一面泡茶,一面问:“老胡的后事料理妥当了么?”

提到老胡,两兄弟都有些伤感。

“他在徐州有个侄子,我给了些钱,让他侄子把胡伯的遗体送回了老家安葬了。”沈林如是说。

沈伯年叹了口气:“那就好,人终究是要叶落归根的。”

沈林忙跟话:“在最后的归宿到来之前,总要活的好好的才行。”

就这一句话中的迫切,沈伯年便立刻就看出了沈林的奇怪。

“你今天有心事。”

说完他又看了看沈放,从进屋到现在都没有讲一句话,他又改口道:“不对,你们俩兄弟今天都有事。”

沈林正在倒茶,听沈柏年这么一说,手抖了一下,茶壶里的水洒在了茶海上。

他在家中收拾沈伯年的衣物。偶然翻出来一张诊断出,骨癌,晚期。并且他申请了让沈伯年去医院疗养,但是上面有个要求。

这就是他和沈放今日钱来的目的。

沈柏年微微一笑:“说吧,到底什么事,别把你们给憋坏了。”

沈林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爸……你的病历我看到了。”

沈伯年惊诧道:“就为这个?生死由命,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沈放忙跟着说:“既然余下的日子不多了,您不是一直说想出去走走么?我跟我哥都不想您再被关在这地方。”

沈伯年不以为意,喝了一口茶,沈林继续说着:“上面的意思是,让您写一份悔过书,就算把泄露的事儿交代过去了,这样您可以出去安心疗养,我和沈放也好陪您四处走走,在美国我也能找些关系,可以送您去看病。”

沈柏年没说话,良久后,他忽然放下茶杯。

“你们是我的儿子么?”

沈林和沈放不说话了。

“我是身体有病,但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糊涂过,过去没有,现在也不会。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用劝我了,悔过书?嘿嘿,恐怕得让你们失望了。每个人在公理和正义面前都退缩的话,社会就不可能被改变。当年,我既然想好了去革命早就想通这一点了。”

沈放见他态度坚决,有些急了:“我能理解您,可您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现在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接受这个社会呢?”

“接受?我问你,活下来的意义是什么?你们不想让我最后的时间在软禁中度过,我能理解,可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了自己坚持的理想不顾一切,我一个垂死的人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兄弟两个皱眉,却不知道从何再说。

多次未果,上面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24小时内,沈伯年还是不写悔过书,恐怕也就不用写了,到时候一切也就成了定局。

别墅里,接到通知的兄弟两个再一次默契地撞在一起。

沈柏年正在篆刻,见两个儿子进来,将手里的刻刀放下了。

“你们又是一起,还要劝我写那个悔过书?”

来来回回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他真的有些不耐烦。

沈林和沈放站在一边相互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柏年放下刻刀:“看来你们的上司给你们的压力不小啊。”

他知道,上面看不上他这条命,相比于杀了他来振威,他道歉来正名似乎更重要。

“如果我还不写呢?”

“那恐怕我们俩得一直在这儿劝您。”

他们两个趁势坐下,做出一副更加坚定的样子。

沈柏年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似乎不想让兄弟两个为难,忽然转了口:“那个什么悔过书,我可以考虑一下……”

沈林和沈放听了这话,相视一下,似乎轻松了许多。

沈伯年随即补充道:“但是,沈林,就算我同意写了,你也必须让党通局释放被抓的记者。”

“好。”沈林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沈放看了一眼沈林,四目交对,沈林毫无表情的地将目光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