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保护

李庆成因为疼痛脑袋里转不过来,听到他说的话,却一时无法做出反应,他已经被从太阳穴传入的剧痛折磨得屈服了,像是抽掉了骨头一样,只知道顺从,一味地道歉,想要免去痛楚。

那人听了一会,忽然拧开了开关,李庆成瞬间又惨叫了一声,这次比之前还要疼痛,他只觉得自己天灵盖像是被人用斧头劈开了一样,头发都被汗湿了,手脚发抖。

“你知道么,道歉太快没有诚意,会被加倍处罚。”

李庆成痛苦地张着嘴喘气,求饶的话到了嘴边,不敢大声讲出来。

电流被调小,继续未完成的剩下的9下,每一次电击,对方都会问李庆成是不是病了。

一直问到李庆成痛哭流涕,连声说是为止。

“你在病了之后,是不是做了很多疯狂的事,对家庭不好的事?”

“是是,我做了,我对不起家庭,我对不起姜敏……”

“你具体做了什么,自己说。”

明明听到旁边有录音键按下的声音,甚至那个不知道是手机还是什么的东西就贴着放在他脸旁边,李庆成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在那人碰了下他太阳穴上贴片的时候,立刻开口道:“全是我的错,我干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分居这么多年,是我一直拖着不离婚,是我耽误了她……”

李庆成扛不住,他养尊处优多年,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切肤之痛,他说了很多。刚开始还有几分真话,后面就开始乱讲起来,说他自己外面有一个人,后来又说有十个,一百个,已经完全是假的了——他怕疼,什么都肯说,甚至还讲自己有好些私生子,全是自己的错,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沙边边站着的人在那听着,眼神冷漠,他看过网上的报道,很多人进去之后硬骨头被折了,什么错都肯说,甚至为了“戴罪立功”故意夸大了说,以证明自己“听话”,自己想改过。

剩下的9次电击,一次不落,全都补上了。

那人用粗哑的声音继续问:“你觉得这么夸张的话,谁会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说完整了,不然就加大电量,给你提醒一下,还有什么遗漏。”

李庆成被电怕了,张嘴就要说话。

对方冷声道:“想清楚了再讲,吐字清晰,知道么?”

李庆成额头上都是冷汗,点点头,慢吞吞地开口,一字一句说了一遍,依旧是许多过错,没有那么多情人,只有本单位的一个女同事,每隔两周开会的路途是固定的,陪他一同前往的人也是固定的,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这个女同事也有自己的家庭,小孩才刚满十岁,俩人是外面的夫妻,下班回家,各自有各自的家庭,互不干涉。

李庆成对她似乎有几分感情,起初没想说她的名字,但被电了一下之后,立刻喊出了她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

李庆成说了很多,讲了对姜敏的几次家暴,只是不知道其中几分真假。

但这些足够了。

录音拿到手,李庆成也摊在那里,已经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人在惊吓和疼痛中陷入半昏迷状态。

那人清理好房间里的痕迹,把李庆荣扔在那,带了录音出来,依旧是压低了帽檐,戴着黑色口罩,在夜色里很快消失。

老陈在街角口的一处昏暗路灯下等着,这里的公寓楼挺多,但是住户却没多少,晚上亮灯的人家看着并不多。

他一直坐在车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眉头拧得死紧。

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他要等的人,还没回来。

老陈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个小时一到,他一定亲自上去找。

几乎是掐着最后的时限,车门被打开,一道身影钻了进来,提着的一个小提箱沉甸甸搁在后排的座椅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陈回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后座的人摘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年轻人的脸,正是郭惊羽。

郭惊羽喉咙有点沙哑,对他道:“处理好了,可以走了。”

老陈却没有开车,他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皱眉道:“惊羽,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当初只是让我找一台四院疗养所用的电疗仪,我以为是当证物,现在……这不合法。”

郭惊羽道:“你放心,出了事儿我担着。”

老陈跟他接触的时间长了,也想劝劝,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郭惊羽看着一旁的那个小箱子,忽然问道:“你说这种东西,四院疗养所还有多少?”

老陈张张嘴,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老陈开车送他回去,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一言不发。郭惊羽全程看着车窗外,脑海里回忆翻涌,很多不那么清晰的记忆,也慢慢明晰了。

他知道李庆成固定去省城开会的习惯,如果李庆成没来,那就是在临市寻找儿子,但如果来了,就代表家人在他心里并不重要。

他给了李庆成机会。

但李庆成还是来了。

所以他用老陈找来的一台小的电击仪器,带过去让李庆成也尝了尝那个滋味。

李庆成完全熬不住,什么都说了。

真的假的,混成一团,甚至为了减少一次电击,主动要求再录一遍完整的供词。

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郭惊羽对这个人从彻底厌恶到冷漠,他想,当年怎么会就因为这样一个人,把李同洲害成那样?

他最喜欢的乖仔,被关在那种地方,默默忍受了多久?

半年?一年?

李同洲以前说过,会护着他。

如果是之前,郭惊羽还不能完全理解这句“护着”的含义,他拿到仪器的时候,自己也试了一下,不过是指尖,痛到瞬间后背冷汗津津。比起手指上的疼痛,他的心里更是痛地说不出话,只能慢慢弯下腰捂着胸口那,很用力才能呼吸上来。

李同洲护着他,没有说出他的名字,背负一切,停留在了19岁那年。

他想起那个时候,最后失联的时间。

冰雪未融的季节,他喜欢的人没有看到春暖花开。

李同洲用命护了他一辈子,所以他可以在阳光底下肆意生长,重来一回,他也愿意做同样的事。他今天来找李庆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搭上自己几年的时间,他也一定要做这些事,这次轮到他来偿还,来为李同洲的未来扫清障碍。

老陈把他送到指定的地点,郭惊羽递了一个信封过去,“陈哥,这笔钱一次结清,今天晚上您就当没来过,我们之间的事儿两清了。”

老陈问他:“公寓楼上的人?”

“没事,只是晕了。”

老陈略微松了口气,但依旧摇摇头,叹了一声没接那个信封,自己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