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犹如此树(第2/3页)

“我想得很清楚。我希望有一天情兽能长命百岁,能挣脱人的桎梏,能光明正大活着,不会是哪个种族的附庸,更不是哪个种族的奴隶。”

“好。”鄢枝心里的浓雾散开一些,她心里酸酸胀胀,轻声道,“一起努力。”

“并肩战斗。”

鄢枝离开相国寺,知道此刻她非回去不可。琉尾洲竟然也在找四身饕餮。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和鄢勿商量。

四身饕餮,就是情兽一族最高的秘密。

不,是这个大陆最高的秘密。

情兽一族被皇家百年追杀,除去那场令皇帝震怒的乱·伦,最核心的原因,是鄢勿知道了红渊死地的入口。

当初创制情丹的鄢道长,在红渊里。

传说,红渊一开,人类主导世界的局面将会彻底改变,万物各归其位,人将变为末等。

一百年前,人人都知道红渊突现,血雾朦朦,犹如一个巨大的无形怪物蓦地占据大陆中心。

此红渊神秘诡异,红雾弥漫,人只要一靠近,就会瞬间变成血雾,尸骨无存。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渊被封印,只留下一个入口。

那入口处有一四身饕餮的标记,身有九孔,需集齐九钥方能打开。

此大陆四国,围红渊四分,各称霸一方,对红渊入口守口如瓶。

后为掩盖红渊之秘,四国同时焚书、禁言、暗杀,百年之后,世人再无知者。

即便有极少数人仍记得此秘,告知旁人,亦被当作天方夜谭。

红渊死地彻底变成一个敏感的神话传说。

鄢勿是一百年前的人。他发现了红渊入口。

红渊入口就在沇国皇宫背后的山上。

晏姓百年镇守入口,掌管开启入口的九把钥匙。

他偷第一把钥匙的时候被晏煜发现,情兽因此招致灭族追杀。

鄢勿不想打开红渊死地,但他想找到鄢道长,解除情兽一族与人的绑定,让情兽成为独立的种族。

红渊死地的神秘诱惑考验人性,鄢勿未对除鄢枝外的任何人说过此秘。他将背景掩去,只道皇家有秘宝可解除情兽身上的限制,需找九把钥匙。

鄢瑶、鄢莺、鄢妩虽都进皇宫,目标一致,然三者各有计划,不相关联,以此分散皇帝疑心。

红渊之事,已销声匿迹多年,各国对此讳莫如深,稍有半点沾之,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她原本以为世上只有鄢勿知道此秘,然现在,琉尾洲突然出现,令人震惊。

她飞回七仙院驿站,宝宝困于谢府,暂难脱身;鄢黎与鄢月神秘失踪,七仙院全力寻之。

她躺上床,睁眼发呆,脑子里明明想的是情兽一族严肃之事,心口处却空荡荡一片,眼角湿润。

她甚至不知她何时落的泪。

等她反应过来,玉枕已一片湿意。

会好的。她对自己说道。

这边。

秘主回归暗部,众人大殿相拜,一列一列黑衣人笔直如松,朝屏风以跪——

“拜见秘主!”

宗恣,谢瞳,殷三苍,较众人高半丈阶梯,亦跪之齐声道:“恭喜秘主归部!”

屏风后悄无声息。

肃穆冷峻的大殿,气氛因之僵滞。

半晌,一股熟悉又强大的内力蓦地震出,气浪拂面而过,谢瞳和殷三苍岿然不动,看样子是即便被莫名打死也毫无怨言。

噗地一声,宗恣喷出一口血,踉跄两下,跪住。

“三府独立,各司其事。我才走多久,所有都忘了?”他声音冷淡,慢悠悠的,“我便是教一条狗,也比你们听话。”

谢瞳和殷三苍垂眼。

宗恣道:“秘主早回,为何不现身?”

“你在询问我行踪?”

“属下不敢。”

“你敢得很。”屏风后的人似拿起某一东西,“你既嫌我做事拖沓,这个秘主不如你来当?”

“属下不敢!”

一股气流瞬间击出,将宗恣蓦地击上铜墙,周遭铁鸣声阵阵。

“你若再次越俎代庖,休怪我手下无情!”

宗恣双脚离地,被无形的手掐得面色红胀,他抠了抠,气流缠得更紧。

半晌。

在宗恣断气前,气流一瞬消失,宗恣掉到地上。

他捂颈大咳,伏身大跪:“是!”

“滚出去。”

三息后,大殿众人,无影无踪。

三首领跪在殿前,屏息。

“你们也滚。”

谢瞳最先起身,拱手拜别,走得极快。殷三苍紧随其后。

宗恣喉咙剧痛,吞咽艰难,他涩声道:“近日红渊入口血雾增多,后山侍卫,多有毙命。属下唯此消耗法。”

血雾增多,无处可耗,只能将其制成情毒。情毒制成,七日之内必用之,否则血雾重凝,死伤将多。

他唯一不该做的,是窃取了贰府情报,替其杀之。

他解释,但毫无认错之意。

晏沉面色晦暗不明,“出去。”

待宗恣退下,殿外的谢瞳重新进来,站到屏风边,“有一人多活了十天。”

晏沉伸出手,两指间一信笺,腕上果真有一红镯。

“重新试。”

“是。”

屏风后,人已消失。

皇宫后山。

晏沉走近血雾,伸手触之,淡红色雾气绕指,随即浸入其肌,消失不见。

他身前,是一面高耸入云的石壁,巨大石壁上,一红色四身饕餮浮现中央,四饕餮灵动若活,见之即令人胆寒。

巨大十字上,每头两个人心一般大窟窿,十字中央,则是一个深红漩涡,深不见底。

此面石壁,寸草不生,周围十丈,亦半点生气也无。

他是唯一一个能靠近的人。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吸收血雾的人。

先被视为怪物,后被推为救世者,前后云泥,令人发笑。

他静静站了一晚上,石壁上血雾,悉数收入其掌心。

他离开后山,穿洞而出。

熹帝斜卧龙床,脸上皱纹如缕,白发白须,眼中一片浑浊,他笑眯眯看着殿中舞蹈妃子。

旁边三五妃子或跪或倚,斟酒调笑,娇声软语,令人骨酥。

突然,龙床后一丈,雕金龙金凤的玉壁突然轰隆一声响,龙凤分开,玉壁两裂,一人走了出来。

殿中欢乐声戛然而止。

熹帝瞳孔一震。

一群妃子中自然有认识晏沉的,她不敢置信,“太子?”

太子不是重病在床,已经大半年未出东宫了吗?

熹帝目光一沉,起身,示意穿衣。

众妃子心中震惊难抑,一边给熹帝穿衣,一边频频朝玉壁瞧去。

太子站在玉壁边,既不上前行礼,也不说话,只垂眼站在那里。

一干人等心中各怀其事,对此诡异局面默不开口。

旁边宫女太监,面如死灰。

他们离门窗较近,暗部黑衣人虽来得无声无息,但宫中之人,对死亡来临有更敏锐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