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废储:闲话

胤禔在五月中旬就来到了鲁苏边界, 率领骁骑营迎接圣驾,在无战事的时候,其实动用骁骑营是非常情况,纵然直郡王尽力低调, 也引来了许多关注。

譬如河督衙门, 戴梓叫人过来三次询问直郡王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胤禔只好婉拒, 并给予私信一封。倒也不为了别的, 只是给与自己渊源甚深的戴梓提个醒, 未来将要有大风波, 他们这样的地方大员, 尽量少掺和, 就算要掺和也要秉持公心。

戴梓翻来覆去看这封信,秉持公心,戴梓怎么也想不明白, 直郡王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提醒。这并非戴总督见识少,毕竟此刻谁也想不到, 康熙皇帝未来居然会玩一出“储位归属之共议”。

胤禔在原地等了三天,总算等来了御驾, 大队人马中皇上和皇上身边的人脸色都不大好。太子冷冷淡淡, 老三、老四一脸郁卒, 老五似乎有无限的话想说却说不出口。而老八,好像就老八心态平稳, 还是一派从容自若。

不说别的, 老八的心理素质, 胤禔是赞许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道理,人家八贝勒是悟了。

康熙也没有多说什么, 简略的问了一下京中、宫中情形之后,他就下令继续向北回京。而直郡王带来的骁骑营主要任务就是,取代毓庆宫侍卫,康熙一个都不用他们了,剩下的路途中,都由骁骑营来宿卫东宫,直入京师。

而回京之后没多久,康熙就下令按照原定计划,他将与五月末带领诸子女以及宗室大臣侍奉太后一同前往承德避暑。

“我真不想去……”胤禔枕在道琴的腿上,来回摇头:“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去!”

“我知道你不想去。”福晋掩口而笑,用手摩挲丈夫的胡茬:“要不你和汗阿玛说说,干脆留在京里算了,和汗阿玛说,陪着媳妇孩子啊。”

媳妇调笑他,胤禔抓着道琴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下:“你这是气我……”此刻正是关键时刻,谁知道一时不察会发生什么事,胤禔纵然有心也不敢真的不去。

硬着头皮上吧,这涉及到他直王府全家下半辈子的活法,怎么能因为自己发懒就逃开呢。

直郡王是硬着头皮上了,可有人躲了,三贝勒上折子,老三说自己修书到了关键阶段,不敢懈怠,担心跟着避暑误了修书的事儿,岂不是辜负了汗阿玛的期待。

康熙捏着奏折想笑,这个老三真是……罢了,他就一辈子安安生生的做学问倒也不错。皇上动笔在上头批了三个字“知道了。”

胤祉看见奏折批复松了口气,在上次承德事件之后,他就小心的装起了鹌鹑,不想介入皇上和太子之间。三贝勒想的很明白,就是退一万步,太子真的倒台了,那前头还有直郡王这位皇长子顶着,后头还有老八虎视眈眈。

想起老八,老三打了个哆嗦,他当年还不太看得上这个弟弟,觉得他不学无术,一笔烂字多少年改不了。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蠢笨了,人家老八也不在乎这些,他所图者大!

啧啧,想想老八那个劲儿,三贝勒就怂了,你们争吧,三爷我先躲了。胤祉自觉书没白读,他不能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老八这会嘚瑟,难道以为汗阿玛能筹功吗?

太子立了三十年,汗阿玛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指责过太子,如果什么错和太子沾边,那必须是大臣奴才作祟!

往前朝看,唐太宗对魏王泰可谓父子情深,可一旦魏王谋求储位,太宗依然弃之。因为不能为后代留下恶例,不能让后人觉得储位是可以谋划来的,如果阴谋夺储成了定例,朝廷永无宁日。

所以老八如果真的在太子倒台上玩手段,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谁也容不下他。

三贝勒想着,心中也奇怪,怎么老八就那么手拿把掐,他盯着太子作夭,他日汗阿玛会筹功呢?他怎么也想不到,人家八贝勒已经进化到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已经做好了皿煮决议逼迫康熙点头的打算了。

“咱们毕竟是有老传统的。”佟国维苍老的声音回想在胤禩身边:“太子若是倒了,那就是皇上效法汉人立储的策略失败了,自然还是要回到议政会议上来。祖宗的路最保险呐!”

胤禩其实很清楚跟随他的人想要什么,王鸿绪他们这些文人觉得自己洵洵儒雅,愿意礼敬文人;佟佳氏这种门第,希望借助他攫取更大的利益,进入朝廷的核心。天下熙熙、天下攘攘,都是利益罢了。

“都是利益罢了。”佟国维对儿子隆科多说道:“你阿玛我去给八贝勒这个灶添柴,你就不要凑热闹了。”

隆科多一把年纪,又是他这一辈在功名上最出众的,他笑道:“阿玛,那儿子和八贝勒要不要也亲近点?也不好您和他走得近,儿子离着远呐。”将来您老驾鹤西去,咱们家在老八面前也没什么情份。

佟国维人老成精,自然明白儿子的潜台词,他摸摸胡子,果然年轻人火器太旺,什么都惦记着瞬时马到功成。

“你怎么不想想,老八是个什么出身,我都站过去了,难道咱们佟佳氏都得去给他站台?”佟国维嗤笑道:“你是我儿子,舜安颜是我孙子,你前途正好,舜安颜是温宪公主额驸。我去帮老八,因为老八先天劣势,但你和舜安颜不必。”

“舜安颜是公主额驸,您想让他跟着谁?”他阿玛这个手段无非是想确保子孙将来获得最大利益,尽力避免风险。隆科多明白,所以他问道:“您想让舜安颜跟谁?老四?他是温宪公主的同胞哥哥。”

“不是。”佟国维笑笑,端起了茶碗,似乎故意看着儿子猜测。

不是四贝勒,隆科多皱眉,“那是,老五?五贝勒和温宪公主一起在宁寿宫太后膝下长大,自幼情分不比寻常。”

“皇上夸五贝勒敦厚,你看皇上什么时候夸太子敦厚?”佟国维摇头,放下茶碗:“直郡王,舜安颜已经从前年开始,在护军班里和直郡王的大小舅子处的好。”

“……不是,阿玛您,”隆科多不干了:“立嫡立长,不管是咱们后金还是前朝规矩都是这样,若是太子完蛋了,那直郡王是大热门,您倒是疼孙子!”

“你懂什么!”佟国维呵斥道:“舜安颜论起来是直郡王的妹夫,拉起关系也方便些。你呢,论起亲戚,从孝康皇后那边论、还是孝懿皇后那边?直郡王有明珠这个舅舅呢,你打算越俎代庖啊?”

这……也有道理,隆科多是自降身份跑去凑趣,还是挺腰子自称舅舅,都不合适。

“所以你别急。”佟国维下了定论:“我估摸着皇上对太子已经忍无可忍了,哼,太子千不该万不该,让凌普去替他交接托合齐。哪怕是皇上当初默许,他也不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