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穷则思变

“我嫁过来的时候,娘让别打家具,太太就把打家具的钱折给了我们。”一边给冯氏捶腿,一边笑道,“一共有四千两银子呢!”

冯氏笑道:“是吗?”

身子却是一僵。

沈穆清看着微微一笑。

这可是没有上礼单的。

她点头道:“太太,您事事都为我打算,让我也要好好的孝顺您,把您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看待。”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冯氏,“我年纪轻,不懂事,这么多的钱,还是娘帮我们管着的好。”

冯氏目光锐利地观察着穆清的表情。

沈穆清笑容减,表情真诚而坦然。

有犹豫从冯氏的眼中一闪而过。

沈清目光流转,摇着冯氏的胳膊撒娇:“娘,我虽然跟着太太管家,可太太总说我花钱大手大脚的……在我心里,您和太太是一样的。以前有太太管着我,现在我可全指望您了!”

冯氏眼中地打量渐渐散去。有了几分意。沉吟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们管起来——等你们要地时候。再给你们。”

沈穆清笑眯地向冯氏道谢。然后感叹道:“我还有一千两银子地压箱钱。不过。我听二妹妹说。家里有头有脸地管事妈妈每月地月例是二两。丫鬟是一两……我这边。管事妈妈是五两。丫鬟是二两。我就想着。上面还有太夫人、夫人。三位嫂嫂。要是我依了旧例。只怕是其他屋里地妈妈、丫鬟心里浮燥。要是不依旧例。又怕陪房地妈妈回去抱怨。就想着不如变个法子。我从这一千两地压箱钱里拿出一些来照这春节、端午、中秋地节气。还有这夏天、冬天发些过节费、冰炭费什么地。把他们差地这部分给补齐了。你看这样妥不妥?”

冯氏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叹道:“本来呢家这旧例都有上百年了。早就该随时这行市涨一涨了。可毕竟是老祖宗们定下来地规矩。谁当家也不好开这个口。你能想到两位嫂嫂事又这般地周全。我听了很是欣慰。不过。你要记住了。不管怎样。你总是三房地。”说到最后。话里已有了几分严厉。

“娘地吩嘱我谨记在心!”沈穆清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会尊敬大嫂地。”

冯氏见她态度温顺。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说起来。你大嫂那边地几家陪房也是拿着年节费做幌子用梯己地银子补差额。你就照着你大嫂地办吧!”

“是!”沈穆清恭敬地应着。

等沈穆清一走,董妈妈就笑着奉承冯氏:“太太,三少奶奶年纪轻轻的,做事却这般的稳当,真正是难得。”

冯氏很满意地点头:“先就听过她的贤名,只道是阿谀奉承之辈以讹传讹,没想到还真是伶俐……”说着望着那荷包叹了一口气,“要是我们家幼惠能有她一半的机敏就好了。”

“二姑娘天天跟着三少奶奶,不学也要看会的,你就放心吧!”董妈妈安慰着冯氏。

“但愿如此吧!”冯氏苦笑。

***

从桂蔼园里出来,英纷低声问沈穆清:“三少奶奶这样,妥当吗?”

沈穆清停下脚步望着桂蔼院屋檐下高高悬挂着的大红灯笼,神色平静:“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不交了底给她不知道我到底带了多少嫁妆来,只怕是心里更慌。”

英纷犹豫道:“既然要交什么不交给太夫人?”

沈穆清轻轻地摸着披风上毛茸茸的紫貂毛,淡淡地道:“对太夫人来说,大少爷也好,二少爷也好,都是他的孙子,可对夫人来说,却不是这么回事!”

英纷不解道:“三少奶奶是要把大少奶奶给比下去吗?”

沈穆清低声笑起来:“傻英纷,我把大少奶奶比下去了,还不知道让谁捡了便宜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干什么。我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舒适才是正理。

英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们回到叠翠院,沈穆清并没有直接回正屋,而是去了后面的退步。

李妈妈躺在床上吭着小曲,月桂坐在她旁边给她捶着腿。

看见沈穆清进来,李妈妈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

“三少奶奶,这个时候,您怎么来了?”李妈妈陪着笑脸。

沈穆清笑道:“趁着从婆婆那里回来的机会到你这里转一圈。”

李妈妈会意,立刻叫了月桂:“去,看着点。”

月桂应声而去。

李妈妈立刻低道:“照您的吩咐去打听过了。管厨房的是太夫人的陪房黄妈妈。早几年,二少奶奶没有身孕,大少奶奶常借着孩子要吃东西指使大厨房的送吃食,二少奶奶抱怨过一次,结果太夫人发了话,说让先顾着孩子们。这样一来,大厨房里不免行事有些偏颇。刚开始的时候,是疏忽了二姑娘——新竹院离大厨房远些。夫人发了一顿脾气,可因

房的是黄妈妈,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现在二少奶奶怀了身孕,自然是最大的。”沈穆清冷冷地道,“而三少爷却是最能忍的人,所以忙起来了疏忽一下三少爷也是没有什么事的。”

“看三少奶奶说的。”李妈妈笑道,“三少爷那是性情温和。这大家大族的事,就是这样。”

是啊,她是在李氏的羽翼下过习惯了,所以忘记了这个世界有多冰冷。

“让月桂以后每天都回去一趟,看看太太那边有没有什么交待的。”沈穆清很郑重地吩咐李妈妈。

是怕太太的病有什么变化吧!

李妈妈思忖着,连声应是。

从退步出来,沈穆清去看梁季敏的澡子,然后去了梁季敏的书房。

梁季敏并没看书,而是在练字。

穆清还以为他还在为中午饭的事生气。笑盈盈地就走过去看他写的字:“相公练的是柳公直的法贴啊!”

梁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你师从闵山先生,自然是见识不凡,让你见笑了。”

沈穆清没有吱声是很认真地观看季敏的字。

梁季敏先前,也不过是客气话罢了,现在见沈穆清看的这样严肃,心里不由有了几分忐忑声问道:“怎么?可是失望之极?”

沈穆清听出他声音的紧绷,知道他那看似随意的问话实际上却很在乎。

她佯装满脸肃穆地道:“布白舒朗,清秀洒脱……真是字如其人啊!”说到最后已忍不住掩嘴而笑。

梁季敏一怔。

灯光下,沈穆清雪白的面庞光洁如玉,一双大大的眼睛盼顾生姿,流露出狡黠灵慧。

他心中一慌,拼命想要掩饰这种不安。

“真的吗?”梁季敏直觉地想去和沈穆清讨论他写的字——好像只有这样,大家就会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