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故人相见

沈穆清一怔。

萧飒怎么知道自己拍英纷去打听过他的消息?

她吃惊地抬头,就看见了萧飒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沈穆清再一次怔住。

那目光里有着让人不容错识得企盼和期待!

他企盼什么?

期待什么?

念头闪过,心底翻起惊涛骇浪——有什么东西压抑不住地要从心底破茧而出——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萧飒已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派了贴身的丫鬟打听我们家的事——为什么?”

身高形成的差距在这一刻是如此地明显,压迫感让沈穆清第一次在萧飒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

“没,没什么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仓促而无措,“没什么事。我就是那天在一文茶铺的巷子口看见你了,好像很不高兴地样子,还穿着粗布衣裳,没有带小厮、随从——”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萧飒,我们是朋友吧?”

有些困惑地样子。

萧飒愕然,然后点了点头。

沈穆清微微地笑起来,“朋友应该互相帮助吧?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说?也许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

萧飒眼底就绽开一丝笑意,然后这笑意渐渐从眼底溢出,落在眉梢嘴角。

“你以为我出了事,所以才去找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吹过树梢的风般的柔和,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穆清,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急着找我!”

萧飒再一次地问她。

与第一次不确定不同,这一次,疑问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变成了肯定句——而且随着他这句话出口,他的神态也变得平静、温和,还隐隐有了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让他显得成熟而稳重。

沈穆清突然间就松了一口气。

萧飒的这种态度,让她感觉到熟悉和安全。

彬彬有礼,自信内敛,既不合人过分的亲昵,也不和人过分的疏离——就像她以前公司里比较要好的男同事。困难的时候会在一定的范围内帮你,失意的时间会有一定的范围内安慰你——那种比朋友多,比恋人少的距离——让她感觉到安心。

时光会让一切改变。

两人毕竟有快三年没有见面了。

那年少年时的淡淡情愫,说不定萧飒早忘怀,或是把它当成一件羞涩的事压在了心底——当时自己毕竟还是有夫之妇!

沈穆清释怀。

自己太过多疑了!

萧飒的目光本来就很明亮,少年时看人就很锐利——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慢慢长大。

她笑颜如花:“当然是担心你出事,所以才去问的?”

萧飒望着那娇艳可人的脸庞,微微笑了起来。

穆清有一种非常敏锐的直觉——这直觉让她对自己的行为判断对错。就像在马车里——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她凭着感觉就做出了决定——虽然让他伤心欲绝,冷静过来一想,却是正确的决定。

还有在药王庙。

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她偏偏就找上了自己——萧飒的笑容更深了,目光中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溺爱。

“我没出什么事。”他笑道:“是我三哥出了点事!”

沈穆清一听,立刻大松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你出了事?”说完,她一颗刚刚落下的心又高高悬起,“你三哥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卖院子?还有,你怎么在京都?”

萧飒笑起来,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

“今年春天,三哥收了一批瓷器运到泉州,和萧成,哦,就是我那个庶出的大哥,两人准备合伙做海上生意,谁知道船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海啸——血本无归。这眼看着到了腊月,家里要拢帐了——当初他帮过我,我就想帮帮他。”

兄弟之间能互相帮忙,这是好事,自然要支持!

沈穆清点头:“差多少钱?”

萧飒一怔。

“我手里还有点积蓄,”沈穆清笑道,“就当时借给你的。等你三哥缓过气来了,再还我也是一样。生意人嘛,总是有亏有盈的时候!”

萧飒目光一闪,低声道:“还是算了吧!数目太大——”

沈箴在狱中,真是多亏有他帮着跑前跑后的。

就当时还这人情债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沈穆清笑道,“你说说看,我量力而行帮一把吧!”

萧飒面无表情,怔怔地望着她,没有作声。

“你可别跟我说你不差钱!”向人开口借钱,总是件为难的事。沈穆清语气促狭,“要不然,你也不会去卖院子了?”

萧飒深深地凝望着她,扬眉一笑:“大概差二、三十万两银子!”

萧飒的笑容又一种飞扬的味道,沈穆清每次看了都觉得心中一暖。

所以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怎么这么多银子?他收的什么瓷器?就是官窑的新出的粉瓷装上两船也没有这么贵啊?”

萧飒很是意外地望着她。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

沈穆清的目光中充满了狐疑。

萧飒脸色一肃,忙到:“这件事要想说清楚,那得从头说起。”

沈穆清就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她嘟了嘟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萧飒就笑坐到了沈穆清旁边的太师椅上。

“我们家虽算有钱,可平日却管得严,没有成家的子弟,不管是嫡庶,吃、穿、读书等开销虽然都在公中,但也有一定的限额。自己能动用的,也就是每月五两的月例钱,再就是逢年过节得的红包。如果你不够用,要么自己想办法去挣,要么就省着点用。除了极个别的,比如我五哥——外家是临汾最大的地方这样的,其他人手里都没有什么钱。想做生意,就得向祖父打借条借,三分的年利还。”

沈穆清睁大了眼睛。

“你祖父,很厉害吧?想的出这种办法?”

萧飒笑起来:“是很厉害,我们家,是从祖父手里才富起来的,曾祖父那会,也就是个土财主。”

沈穆清点头。

萧飒继续道:“我出仕后,兄弟几个里出挑的就是二房的三哥和三房的五哥了。当初三哥向祖父借本钱做这笔生意的时候,祖父根本就没有答应,二叔看着这生意利润可观,又是和萧成做生意,就私自挪了一笔钱给他,想让他赚点私房钱,以后可以喝五哥斗一斗。如果仅是瓷器的损失,也就十来万梁。后来出了事,又是在泉州借的高利贷——三哥一直没敢跟家里人说,怕二叔知道了着急,也怕五哥知道了捅到了祖父那里。结果利滚利,最后到了二十四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