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下雪了,小许时间也不早,得下山了。”

大哥说道。

许觅看了眼时间,刚刚四点半,“大哥,再看看吧,这里您熟,晚点应该也没事吧?”

“那倒也是,来一趟不容易,再找找。”

晚饭后,祁曜坐在客厅,看着外面纷纷扬扬如鹅毛的大雪,眉头紧皱着。

即使是靠着火炉,客厅里也是极冷的,风从大开的门口灌进来,门口处带着湿痕,是雪被吹进来又融化留下的。

许觅呢,去哪了?不是说不会不告而别,要陪着他好起来吗?

拧眉思索着,怎么也想不出来,在这里他还能去哪。回S市了吗?不可能,回了就暴露了。

他人不在,吃的饭菜都是他的手艺,应该是有事暂时离开?老中医肯定知道,要不要问一问?

外面“哐当”一声,是之前晾晒药材的木架子被吹倒了。

祁曜没再想下去,推着轮椅去了老中医的房间。

“许觅呢,去哪儿了?”

祁曜淡淡道。

“你不知道?一大早进山了。”老中医故意说道,“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山里,许觅揉着被硌疼的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大哥往回走。比较幸运的是,刚刚黑天就找到了最后的药材,这一趟也算是圆满。

“小许,你可真行,在山里转悠了一天。”大哥感慨,“回去了记得喝姜汤驱寒,热水泡个澡,徐大夫那有方子,再裹厚被子暖暖睡一觉,别落了病。”

“知道了,谢谢大哥。”

许觅忍着疼,缓慢说到,最后那一摔,真是浑身都疼,小心再小心,还是摔了,好在有收获,不算白摔。

“这雪怪大的,反常。”

大哥嘟囔着,心下有些不安。

“小许警惕点,雪下得太大了,不正常,跟紧我。”

大哥叮嘱着。

“好。”

许觅拄着拐杖,跟上大哥的步子。

看着大片晶莹的雪花,一点欣赏的想法也没有,这里下雪过于频繁,不像S市,一年难得见一次雪。

山里黑漆漆的,只有手电筒打出的小范围光亮。

“小许,也不用慌,大哥接着给你讲故事......”

大哥边走边和他讲当地的民间故事,什么山精鬼魅的。

有些故事,结合特定环境来听,就显得尤其恐怖。

夜风凄凄,树影重重,还有各种小动物的声音。

许觅瑟缩了下,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大,大哥,讲点别的吧。”

“好嘞。”

大哥换个故事讲得兴起,后面却渐渐没了声音,“哎,小许你怎么不说话?累了......了吗?”

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小伙子。

村民大哥慌了,边喊边找,也没看见人影。不好再犹豫,村民大哥下山去叫人一起。

许觅跟在大哥后面走,听他讲故事,没成想脚下一滑摔了下去,来不及喊掉进了一个坑里。

隐约听见大哥的喊声,回应他也没被听见。

坑不深,应该是以前猎人为了捕获猎物挖的,许觅站起来大概到他小腹偏上,接近胸部的位置。

说不深,因为坑壁湿滑,爬上去也不容易,更别提许觅现在一身伤。

在坑底坐平,许觅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救,然而好死不死的,手机被冻得死机了。

埋头在膝盖上,许觅一阵无语,今天是他的水逆日吗?

坑里潮湿,待了会儿许觅就受不了了。

怎么爬上去也是个问题。

和他一起摔下来的还有他的背包,许觅想了想,好像只有捡来的玻璃碎块可以用。

用卫生纸抱着玻璃块的一头,尖端在坑壁上凿挖,慢慢在他抬腿可以够到的位置挖出个洞。

挣扎了半天,爬了出去。

刚松一口气,发现一片漆黑中,他连自己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

随手捡了根棍子,许觅摸索着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等待。根据记忆,他摔出的距离应该不会太远,大哥会找人来找他的。

裹紧大棉袄,许觅侧靠着山坡,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又冷又疼,药还丢了,许觅心中发涩,有想哭的冲动。

“徐大夫,徐大夫,不好了!”

带许觅进山的大哥,匆忙跑到老中医家,告诉他们许觅丢了的事。

“现在雪下得大,又晚,没叫到几个人,唉。”

大哥焦急又无奈。

听完这个消息,祁曜略沉默了一下,“麻烦你们先去找找,我再叫人。”

村民走后,老中医严肃地看祁曜:“你确定?被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

“确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祁曜语气坚决,拨出了那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许觅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天微微亮。他浑身像是被冻僵了,一侧身子麻了,还是没有人找到他。

缓了会儿,脑子也清醒过来,许觅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在附近找。

从大坑往上,到周围的地域,他一点点扒开覆盖的雪翻找。

手又疼又痒,腿像灌了铅,又像刺.入了钢针.

一株、两株、三株,就剩最后一株了。

许觅累得跪倒在地上,俯身翻找着,周围都有他留下的痕迹,有的被大雪重新覆盖,有的还留着,即将被盖住。

恍恍惚惚间,听到了脚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

许觅恰好找到了最后一株药草,抬头看去,是祁曜。

许觅笑着看他:“你来了,我都找到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药草,笑容明媚如阳,双眸璀璨,如星辉洒落其间。

明明满身伤痛,看到他却只是露了笑,清澈眼眸里只他一人。

祁曜对上他的眼睛,心下狠狠一动。一晚上,他就是这样过来的?雪地上深的浅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

看着这样的他,祁曜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为我,跪了一晚上吗,这就是你说的朋友?你对每一个朋友、合作者,都是这么尽心尽力、全心付出?许觅,你真善良。”

许觅的笑一点点凝固,看着他冷漠的面孔,和开合的薄唇,不禁问自己,真的是朋友吗?

身体的痛提醒着他,这一路找药的艰辛。为了一个仅仅认识半年,即将分道扬镳的朋友,他就能做到这个地步,这还是他吗?他什么时候是这样善良热心的人了?他曾经为别的朋友,做到过这种程度吗?

如果说之前的陪伴照料是为了活命,在一切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的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心甘情愿付出,甚至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朋友?安心?有始有终?这些理由,好像都不够有力呢。

答案,显而易见了。某些压抑的,掩藏的东西,终于暴露在阳光底下,让人不得不正视。

许觅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住,惶恐不安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