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父性泛滥

“你要离开珩国?”

少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鹿冰酝点头:“是啊。”

桌上放着一张燕国和珩国的地图,微微皱褶这,上面甚至还有着一些圈点和眼熟的笔迹。

楼星环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他小爹的字。

今天他来书房找鹿冰酝,主人不在,书案上却摊着主人的东西,似乎是忘记收拾了。

楼星环一开始没有注意,问下人:“我小爹呢?”

下人说:“回三少爷,鹿公子和楼小王爷去……扶桑楼了。”

楼星环皱眉,脸有些沉,但想起他和鹿冰酝之前因为扶桑楼而闹不愉快的事,他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怒气,挥挥手:“出去吧。”

门关了,楼星环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鹿冰酝去扶桑楼别无他意,可就是忍不住担心。在那些风月场所,他见过太多的逢场作戏和肮脏画面,不是你不动心就可以的,一定会有人劝、有人缠、有人手脚和心思都不干净。

更何况鹿冰酝还长着那样一张脸,有着这样显赫的家世地位。

而且鹿冰酝在外面从未将自己当作庆王妃,活得潇洒自在,还是鹿府那个天之骄子。这无疑助长了蜂蝶的心思。

无数人会选择忽视掉他的王妃身份,等着有一日他离开王府,回到顺宁侯府做他的侯爷,然后谁有幸被他看上,谁就是侯爷少夫人。

做梦。

楼星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这种无力而强烈的怒气,他不是这一年才体味到的。

在鹿冰酝来到王府起,在见到他和庆王每一次的亲密接触时,在看到任何一个人靠近鹿冰酝时,潜藏的嫉恨就会冒出来。

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可除了自己吞食这些情绪,楼星环别无他法。

书房里,墨水书卷气息甚浓,隐约飘着熟悉的药草清香。

置身其中,楼星环慢慢冷静下来。

风从窗户吹进,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楼星环走过去,按住书籍,放好,突然动作一滞,犹豫了片刻,拿起桌上的图纸。

半晌,书房里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听得下人一震。

刚继承了爵位的三少爷走出来,浑身冒着冷气。

……

“为什么?”少年问道。

鹿冰酝:“去拯救国家。”

楼星环:“……小爹,你若是不想说实话,也不需要这样拿我取笑。”

少年转了个身,声音又闷又低落。

鹿冰酝无声地哈哈大笑。

在这王府里,逗小孩真是他的快乐源泉。

他糖瘾犯了,摸了把抽屉:“我就是去闯荡江湖。我的糖呢?”

楼星环赌气道:“我藏起来了。”

鹿冰酝:“……儿子,你不孝敬爹。”

楼星环似乎觉得闷,推开窗:“我没有。”

履霜院中,栋梁门窗上,挂着雪白绸绫,风中飘动,安静非常,如梦似幻。

王府主人的死并没有让这里改变丝毫,一如既往的悠闲宁静。芳香盆景,栽种的花卉本草,繁盛而清香,彰显出一种宜家宜室的韵律和生命活态。

他看了半晌,才平息一点儿情绪,转过身,却见鹿冰酝搬了张凳子站着,去够书架的顶部。

鹿冰酝还说:“我自力更生。”

楼星环快步走过去,在他还没摸到书架,就双手搂着他的腰抱他离开书架。

少年面色无奈:“上面脏,别碰。”

骤然调了个面,鹿冰酝头有点儿晕:“小孩你的手臂好硬,勒到我了!”

楼星环放他下来:“我没藏那儿。”

见鹿冰酝揉着腰,似乎真的很疼,他有些慌了,下意识伸手去揉:“很疼吗?”

鹿冰酝趴到榻上,闻言,回头瞪他:“你来试试?”

楼星环以前没少伺候他,手法娴熟。可眼前这人一回眸,就让他猛地收回了手。

一番打闹,鹿冰酝长发微乱,雪颊透红,眼角仿佛染了春意,似四月的桃汛。从他的角度看,这人腰很细,腿很长,臀也很翘很软。

总之很不端庄。

楼星环心头像是被猫爪子挠了,又痒又疼。

小爹本人丝毫不知道自家儿子在意淫自己,手往后摸,大大咧咧道:“嗯?替我按按。”

楼星环却不听话了,坐到一边,姿势有些怪异:“我不按!”

“这么不乖。”鹿冰酝也不叫他了,收回手。

楼星环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听到糖纸摩擦的声音,站起一看。果不其然,榻边的抽屉打开,鹿冰酝已经在嘎嘣嘎嘣咬起了糖。

“……你昨夜不是牙疼?”

“没啊,”鹿冰酝无辜道,“我是大夫,我都不知道自己牙疼。”

他顿了顿,狐疑地看向儿子:“你不是搬出履霜院了吗,怎么知道的?”

昨夜鹿冰酝确实因为牙疼半夜醒来,不过就一会儿,很快就熄灯了。

楼星环自然不会说他时刻注意着履霜院的动静。

他凝视着鹿冰酝:“小爹,你在转移话题。”

鹿冰酝含着糖,不说话。

他心里啧了一声。以前楼星环还小的时候,他说什么,小孩都信,他指哪儿,这小孩就转向哪儿。

怎么小孩越长大,就越不好糊弄了。

“为什么要离开王府?”楼星环垂眸,声音有些艰涩,“你不要我了吗?”

鹿冰酝摸摸他好看的轮廓:“没有啊,我一手养大的,怎么会不要你呢?”

楼星环沉默。

鹿冰酝说:“至于原因,我说了,你也不信。”

楼星环执着道:“你说了,我就信。”

“天真。”鹿冰酝评价道。

“是因为那天侧王妃说的话吗?小爹,”楼星环忽然想到什么,急急道,“我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保证!”

鹿冰酝不说话。

“还是因为那些流言?”楼星环低落道,“你是担心我对你不利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当这个嫡子。”

庆王一死,鹿冰酝就要离开。

他不得不多想。

是不是父亲死了,他心中就再无庆王府,连养在膝下十几年的庶子都忘了?他对父亲,当真有着如此深的情意吗?

鹿冰酝垂下眼帘。

虽然少年看着很无害,可他总听出了一种步步紧逼的侵略性。

他回道:“你别多想。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

楼星环问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鹿冰酝估算了时间,道:“一年……半载吧。”

“是一年加半载,还是一年或者半载?”

“小爹我知道你算数课业很好。”鹿冰酝揪揪他的头发,少年任由他揪,“一年半。”

楼星环皱眉:“太久。”

鹿冰酝:“小孩,你该戒奶了。”

他肯给个期限,楼星环心里的不安到底消去了一些,低声道:“我会很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