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虽然罗家七月份就写信过来问具体的婚期,可英娘嫁过来,已是十二月初。

拜过天地,认了亲,徐嗣诫和英娘去给太夫人行礼。

看见穿着一对大红衣裳新人,太夫人喜上眉梢,拉了英娘的手不住地点头,问一旁服侍的二夫人:“你看她,像不像十一娘?”

实际上两个人并不像。

可太夫人喜欢十一娘,二夫人现在又把太夫人当小孩子一样哄着,闻言笑着仔细地打量了英娘两眼,道:“我看也有点像!”

太夫人听着就眼睛笑成弯月亮,对英娘道:“你姑母嫁过来的时候,也和你一般的年纪,可说话、行事却一点也不怯场。这一点,你倒随你姑母。”

英娘虽然性子爽朗,可毕竟是做新娘子的人,被太夫人这样夸奖,脸红了起来。

“我哪里比得上姑母!”她谦虚道,“姑母性子好,人又贤淑,我要学的地方多着呢!”

“错了,错了!”她的话音刚落,陪着他们过来的黄三奶奶就笑着打趣道,“现在可不能喊姑母了,要喊母亲!”

英娘不由赧然。

大家都笑了起来。

杜妈妈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递给英娘,太夫人又从手上褪了个碧玺石的手串下来给英娘戴了:“这个也给你的。”然后道,“你好好过日子,早点为我们徐家开枝散叶。”

两个都羞赧地低下头,声若蚊蚋地应“是”。

二夫人送了一对东珠珠花做见面礼。

徐嗣诫和英娘道了谢,黄三奶奶在一旁说了些喜庆的话,看着时候不早,辞别了太夫人和二夫人去了宴席处。

屋子里安静下来,太夫人长长地透了口气,软软地倚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好了,只等歆姐儿出嫁了。”好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般忪懈下来。

二夫人了解地笑了笑,把重新换了炭的手炉给了太夫人:“您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如今见着新人了,快歇会吧!”

太夫人微微颔首,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帮太夫人掖了掖褡子的被角,静静地坐在那里守着太夫人,见太夫呼吸渐渐均匀,这才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姜氏换了件家常穿的玫瑰红宝瓶妆花褙子,问宝珠:“庭哥儿呢?”

“刚刚睡下!”宝珠笑着给姜氏奉了杯热茶,“有乳娘他们带着,庭哥儿玩得可欢快了,您就放心吧!这几天可把您给累着了。”

徐嗣诫成亲,虽然有婆婆,可具体的事却需要她操办,好不容易没出什么差错的把新人迎进来了门,她这才松了口气。

姜氏点头,啜了一口热茶,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不少,正要问徐嗣谆,徐嗣谆回来了。

徐嗣诫成亲,外院的事都由徐嗣谆在帮着打理。

“相公!”姜氏忙站了起来,帮徐嗣谆更衣,“外面的客人都走了吗?”

“我自己来吧!”徐嗣谆柔声道,“你这几天也很忙。”吩咐小丫鬟帮他更衣,对姜氏道:“威北侯和永昌侯世子爷还没走。和爹爹一起在外院的花厅里喝酒呢!”

姜氏听了,眉头微微蹙了蹙,欲言又止。

“什么了?”徐嗣谆笑道,“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姜氏笑道,转念又有些不安心,还是道:“相公,公公都还没有歇下,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在一旁服侍吗?”

“我原想在一旁服侍的。”徐嗣谆笑道,“可爹爹让我早点回来休息,又有六弟在,我就先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笑容很是灿烂,“你没有看见六弟的样子,执了个酒壶,看见谁的酒杯空了就倒满,也不管人家是在说话还是在吃菜,弄得威北侯把酒杯拿在手里不敢放下,生怕一不留情又被六弟斟满了酒……”

“是吗?”姜氏也笑,笑容却有些勉强。

公公对这个幼子,真是好的没话说。

不仅亲自督导他习武,这样的场合,也纵娇他胡来。

偏偏自己的丈夫从来都不知道要讨别人喜欢……

“你也是的,”她有些无奈地道,“六弟毕竟还小,你一个做哥哥的,也不懂得照顾照顾弟弟!”

徐嗣谆讪讪然笑:“是永昌侯世子爷说,他是世子,我也是世子,我在那里他不自在,所以六弟就主动帮着执壶……”

别人说什么你就全听在心里了。

虽然同是世子,可永昌侯世子却是长辈……

姜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时候不早了,相公也早点歇了吧!明天还要陪弓弦胡同那边送元饭的人呢!”

徐嗣谆笑着应了,和姜氏说起明天的事来:“大表哥和五表弟一起送的亲。说是后天就启程回余杭。我想明天晚上在春熙楼给他们送行……”

大表哥是罗家庥,五表弟是罗家庚。

“时间上来得及吗?”姜氏淡淡地道,“明天五弟妹他们回门,弓弦胡同那边总要安排他们吃了晚饭才回来吧!”

“到时候把五弟也一起拉去好了。”徐嗣谆不以为然地笑着去了净房。

姜氏坐在那里,半晌没动。

徐嗣谕听说谨哥儿在花厅执壶,哈哈笑起来,弯腰摸了摸正给他问安的女儿莹莹的头:“莹莹,你六叔父是个鬼机灵那永昌侯世子分明是想借你六叔父的手把威北侯灌醉。只是不知道永昌侯世子许了你六叔父什么好?”

莹莹已经很会说话了,她眨着大眼睛,学着父亲的腔调:“六叔父是个鬼机灵!”

徐嗣谕大笑。

项氏走了进来,见状不由笑道:“莹莹,不许胡说。六叔父岂是你可以非议的?时间不早了,还不快去歇了。”

父亲宽和,母亲严厉。莹莹对常常不在家的父亲更喜欢一些。

她朝着徐嗣谆吐了吐舌头,忙应“是”,恭敬地给徐嗣谕行了礼,随着乳娘退了下去。

徐嗣谕敛了笑容,问甘氏:“母亲歇下了?”

“还没有!”项氏道,“母亲说要绣会花,可我看那样子,好像是在等公公,就先回来了!”

徐嗣谕点了点头,嘱咐她:“家里的事你不要抽手,可母亲屋里的事,你要多留个心才是。做鞋做袜,弄花侍草的,没事就帮着做一做。”

项氏恭声应“是”,服侍徐嗣谕梳洗。

十一娘等到半夜三更才等到了喝得微醺的徐令宜。

“明天一大早诫哥儿和英娘还要行庙见礼,”她嗔怪着扶过徐令宜,“你可别明天因为头痛起不来!”

“不会的,不会的。”徐令宜笑着捧了十一娘的脸,“你的事,我都记得呢!”

值夜的丫鬟忙低下头,装做没有看见。

十一娘笑着拍开徐令宜的手:“快歇了吧!少给我在这里发酒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