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次座集

子桑小朵的情绪影响了陈羲,连他都有些恍惚是怎么回到天枢城的。然后又是怎么出了天枢城,到了柳洗尘和关烈所在的那个禁区的。见到柳洗尘之后,她和子桑小朵就一直在一起,陈羲坐在远处看着她们两个,有些失神。

柳洗尘应该是在劝慰着子桑小朵,但是这个时候也许任何人的话都不可能进入她的心里。关烈拎着一壶酒走到陈羲身边,递给陈羲一个酒杯。他给陈羲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也满了一杯。

“见到她,我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不够坚强。”

关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她是个女子,却比我做的更多。”

关烈低着头,看着空了的酒杯。

禁区里是没有月亮的,也没有太阳。这里的光明黑暗,靠的是法器。现在悬挂在禁区上方的法器,是当初藤儿留下的。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宝贝,她的大殿里随随便便丢在一边的东西归置起来就是一大堆。

陈羲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把酒杯倒满。喝些酒,终究是比一直苦闷着要好受些。也许喝过酒之后,关烈的话会多一点。说话,有些时候也是一种发泄。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关烈再次将杯子里的酒喝光:“当年我父亲加入少年会,认识了你的父亲,认识了子桑小朵的父亲。我不知道柳洗尘的父亲当年是不是少年会的一员,但是从柳家和子桑家的关系来看,只怕也脱离不了关系。当初是父亲那一辈人在一起畅想未来,试图改变这个世界。现在……是我们几个聚在一起。”

如果关烈不说的话,陈羲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是啊……当初少年会那七个人,应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们自少年便被圣皇选中,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未来会大有作为。会成为支撑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不意气风发?

现在,这个禁区里的四个人,极有可能真的都是少年会那些人的后代。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柳洗尘的父亲是不是那七个人之一。

“看来命运有些时候确实很奇怪。”

陈羲喝了一口酒,眼神有些飘忽:“当年为了大楚的未来,父亲他们七个人聚集在一起。那个时候,他们想的可能都是最美好的东西。”

关烈苦笑:“但是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在这里藏着,让自己活下去。和父辈相比,我们其实真的什么都不如。他们最起码试图抗争过,但我们从一开始就在接受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不……你和我们不一样。”

关烈看了看远处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子桑小朵。看了看坐在她身边,还在劝慰着她的柳洗尘。然后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和我们几个,其实都不一样。我们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斗志。”

他低下头,语气里的伤感那么浓郁:“也许正是因为父亲他们的失败,让他们对改变已经失去了希望和信念。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他们当初那种拼争的精神传给我们,而是告诉我们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遵守大家族的规则。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须怎么活着。”

“墨守成规,按照已经遵循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规则默默的活着。”

他看向陈羲:“而你不一样,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改变。”

“我?”

陈羲摇了摇头。

如果在以前,陈羲对自己的目标特别清楚。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为了目标不遗余力的前进着。可是当杀掉了陈氏兄弟,杀掉了邱辛安之后,陈羲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迷茫了。报仇真的是唯一的动力吗?

将所有仇人都杀死之后呢?自己去做些什么?

如以往想好的那样,回到青州满天宗,等待着父母从神木大阵里出来,然后一起抗争,或者一起死去。这就是结局吗?

陈羲摇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关烈说的那么有斗志。当报仇这个目标已经不再是唯一,陈羲变得有些找不准方向。

改变世界?

父辈的希望。

修行者最大的责任,是守护这个世界。

樊迟的话。

这些东西,在陈羲的脑子里翻江倒海一样涌出来。曾经他以为这些东西和自己毫无关系,可是现在,他心里有一股火时时刻刻都在烧着。即便是他自己想要骗自己说这些和他没有关系,也已经骗不了了。

……

……

陈羲站起来,看向结界外面。

“你修为恢复了多少?”

他问关烈。

关烈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已经差不多四五成,再给我十个时辰左右,修为就会全部恢复。而且我有一个秘密……为了保护我,父亲一直用秘法压制着我的修为境界。他说如果我表现的太过耀眼,在天枢城里就会面临重重危险。比如子桑小朵刚刚出生之后,他的亲哥哥子桑长恨就试图杀了她。”

“父亲担心,因为我的天赋太好引人妒忌。再加上关泽最初那么嫉妒我,父亲就压制了我的境界。关家遇难的时候,老祖为了保护我彻底将我的修为压制,但是随着这种压制缓缓松开,父亲当年留在我体内的秘法也消失了。”

关烈道:“应该是老祖感觉到了父亲留在我体内的秘法,在他临死之前将其解开。”

他看着陈羲:“如果你打算出去做些什么,等我十个时辰。”

“你和她们两个留在这里,我自己先出去看看情况。子桑小朵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你的修为没有恢复,洗尘也一样她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安慰子桑小朵,心不静无法出去面对凶险。十个时辰之后如果我没有回来,你让她们两个留下,然后你去安阳王府附近找我,我会留下痕迹。”

关烈忍不住问道:“你想去见安阳王?”

“是!”

陈羲点了点头:“我想知道安阳王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死的话,他手里的力量是唯一能抵抗平江王的了。有国师在天枢城,安阳王是不可能赢的。与其如此,不如把力量都转移到雍州和青州,把平江王的安排打乱。我在想,既然国师出手了,平江王为什么还要在青州和雍州布置那么多事?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关烈眼神一亮:“平江王不信任国师!”

“嗯!”

陈羲道:“平江王知道国师是自己最大的助力,但也很清楚国师太强大了。国师可以帮他,也可以控制他甚至杀掉他。所以他害怕,为了避免自己死于国师之手,他做了两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