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〇八章 泼妇对毒舌

这名鞑靼女子的容貌,在这个时代人眼中,或许貌若天仙,但就沈溪的审美标而言就显得平素了些。

沈溪家中都是如花美眷,就算没过门的尹文和陆曦儿,在沈溪眼里也比这女子好看许多,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溪对鞑靼人半点儿好感都欠奉。沈溪心想:“如果在矬子里选择,这女人算是鞑靼女人中出类拔萃的吧?”

女子的目光看到沈溪后就有些挪不开了,一直猛盯着看,仿佛要把这张年轻俊朗的脸从沈溪那儿抠下来一般,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沈溪见到这女人,不自觉想到另外一个人……玉娘,二人间有一点相似,就是眼睛会说话,年岁也相仿,甚至连说话的口气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如今玉娘见到他多了几分毕恭毕敬,而这女人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辞,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强势。

“哪位是大明延绥巡抚,沈溪沈大人?”过了好一会儿,女人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问道。

沈溪的亲卫大声喝斥:“混账,沈大人的名讳也是你一蛮子女人可以直呼的吗?”

女人冷笑不已:“吾乃大元使节,见到明朝使节直呼其姓名有何不可?连你们沈大人都没提出反对,你插什么嘴?”

“沈大人,你该好好教训一下你的亲兵了吧?这种不守规矩的家伙,如果在我们草原汗部,会被直接拖出去乱刀剁死!”

沈溪的亲卫一听,吓得脸色一变,头上冷汗直冒。

沈溪微微抬手:“我大明素来讲究以理服人,没有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再者说了,本官名讳不想从番邦之人口中吐出,亲兵之言代表了本官的意思……他替本官说出来,何错之有?”

这个时候,沈溪当然要站在自己人的立场上,这样有利于他稳定军心。

沈溪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尊严”,被人呛上两句就把自己的亲卫拖出去斩首,这是令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女子微微笑道:“沈大人之言,让妾身佩服无比,只是沈大人称呼我元朝乃是番邦,岂是两国邦交应该说出的称呼?”

沈溪哈哈一笑,道:“元朝?也许是在华夏的历史上存在过,但如今已覆灭,只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在草原上称孤道寡,其实不过是一群草原游牧民沐猴而冠……我大明既为正朔,番邦不肯归顺我朝,谈不上邦交,言何礼重?”

二人说话针锋相对,因为沈溪和女子语速都奇快无比,旁听的张永稍微有些跟不上节奏。

张永的想法是,这女人好生奇怪,鞑靼派个女人来当使节不说,偏偏言辞还如此犀利,若跟这位脾气火爆的沈大人一言不合,不会当场血溅五步吧?

不行不行!我还是离远点儿好!

女子再次点头,环顾在场对她刀剑相向的士兵,道:“沈大人,不知可否撤去不相干之人,妾身有话,想单独与你谈!”

“既为番邦来使,所谈之事即便不涉邦交也与眼下战事有关,本官乃正人君子,不会做那藏头露尾之事,阁下有什么话尽管明言……当然,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开出来,这里是光明正大的说话之地,卫兵负责保护本帅安全,既有番邦人氏在此,恪于职责,他们自不会退去!”沈溪辩解道。

“真是这样吗?”

女子冷笑不已,“你们明朝人一向讲究门面功夫,以往派出使节前往草原,可没有沈大人这般气度。不过,既然沈大人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妾身也无需隐藏什么……实不相瞒,妾身本为中原人氏,后为胡人掳劫,身陷敌营,不得已沦落至此!”

这话说出口,沈溪没什么感觉,宛若听了个不靠谱的故事,但周围官兵却感同身受,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的敌意无形中少了许多。

因为现在土木堡中官兵最担心的就是兵败被俘,届时他们将会成为鞑靼人的奴隶,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而且他们心中隐隐有保护大明黎民百姓的神圣使命,想到这女子原本是明朝人,却被鞑靼人掳走,心中不免产生怜悯。

沈溪笑了笑,道:“所以说,这位姑娘……应该称呼夫人,是吗?这是回来寻亲呢,还是归故乡定居?”

原本严肃的氛围,被沈溪两句话说得瞬间变味,女子把自己说成背井离乡、沦为鞑靼人的玩物是多么的悲惨,而沈溪则是用打趣的语气,把女人的可怜说成是衣锦还乡,讽刺意味浓烈。

女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发现沈溪根本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幼稚,跟老谋深算的鞑靼国师亦思马因一样难以应付,不得不收起对沈溪的轻视,道:“沈大人,敢问您一句,您可有亲眷被胡人掳走?”

沈溪连想都没想,道:“大明北方边患严重,每到灾荒年草原游牧民族都会寇我边关打草谷,每年都有大量边塞百姓在战争中失散和离落。不过,本官乃江南人士,并不曾有家眷被北寇所掳。”

“阁下称呼胡人,其实不太准确,如今当称之为北寇、北夷、鞑子……乃我大明宿敌,若明朝子民被鞑子掳劫,气节丢失,就不配称其为大明人!阁下还是说清楚,自己是鞑子,还是我大明人为好!”

女子嘴角微微上挑,显然沈溪的话对她的伤害不轻,当下秀眉蹙了起来:“沈大人这话说得轻巧,我一介小女子,落入胡人之手,无处可逃,但也谨记一件事,不轻贱自己的性命……沈大人不觉得如此攻讦我这样一个小妇人,有些无礼和霸道吗?”

这次不用沈溪说话,张永就开始嚷嚷起来:“你个没气节没骨头的贱女人,这会儿都当了鞑子的走狗了,还敢回来质问沈大人?你以为自己是谁?你面前的乃是陛下钦命正二品右都御史,巡抚延绥的沈大人。”

“见了沈大人,不让你下跪已是对你的恩赐,再敢大放厥词,说不得就让人把你拖出去打嘴,直到打得你不能说话为止!”

女人怒道:“你个老阴阳人,说什么呢?”

“哎哟哟,这张臭嘴哟,你看这说的喷粪的话哟,连咱家这样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家伙你都不放过,你这贱女人不得好死,生个儿子没腚眼!”

女人这不骂还好,说到骂人,谁能跟出身太监,本身心理就极度扭曲变态的人相提并论?

听到张永骂人的话,连沈溪都不禁有捂耳朵的冲动,这女人瞬间就把张永的火气给点燃了,本来张永就怕死怕得要命,又不能找人打一架,军中又无人跟他对骂,现在有个现成的“泼妇”送上门来,泼妇对阵阴阳人,骂人的话让沈溪听了大感吃不消。

女人显然没料到,进了明军营中,连道理都没得讲,简直跟泼妇骂街一样。正题没说一句,眼看就说不下去了,想树立自己的威信,结果发现个能言善辩的沈溪,想发挥一下自己女人泼辣的一面,居然有个比泼妇还要毒舌的张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