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三章 内患外求(第2/2页)

就在谢迁胡思乱想时,张太后一摆手,高凤和戴义识趣地退出大殿,顺带把殿门给关上了。

如今正值六月天,又是正午,坤宁宫内不但门没开,连窗户也紧闭,显得燥热难耐,尤其谢迁为了过来见张太后还身着一身厚重的朝服,一时间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张太后叹息道:“先皇托孤时那一幕,哀家历历在目,现如今托孤之臣,却只剩下谢阁老一人!”

谢迁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的确,当初托孤大臣中,除了内阁三叉戟外,尚有萧敬、马文升和刘大夏,可惜现在除了他外,其余之人相继致仕,朝廷与两年前相比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每个衙门的职位都已换人。

谢迁道:“承蒙先皇抬爱,老臣位列顾命大臣之列……惜尸位素餐,实在有负先皇所托!”

张太后摇头道:“阁老实在过谦了,以阁老之能,辅佐先皇开创圣明之世,足见阁老能力卓著。可惜现在皇儿年少,对于朝事漠不关心,反倒对逸乐之事沉迷不能自拔,却不知阁老有什么好建议?”

这问题,把谢迁给难倒了。

让朱厚照回归正途,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很多大臣都在研究,但可惜没有任何结果。

这课题最大的阻力,来自于朝中阉党独大。

阉党已占据朝堂,在一些正直大臣看来,如今朝纲败坏,官场的腐朽已烂到骨子里去了。

谢迁为难地道:“回太后,老臣只能尽可能劝诫陛下,除此之外,尚希望陛下早些定下心来……”

张太后点头道:“实在为难谢阁老了,若是先皇泉下有知,对皇上现在所作所为,也一定会深感失望。”

听到这话,谢迁终于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来,躬身面对张太后,不敢作答。

张太后道:“阁老坐下来说话吧,今日聊聊家常,不必拘束,也是因昨日一件事,让哀家突然有了如此多感慨……阁老或许不知,皇上昨日傍晚离宫,至今未归,到此时仍未跟皇后共效于飞!”

谢迁心想,告诉我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谢迁突然跪下来,磕头道:“老臣未能尽职尽责教导好陛下,实在有负先皇所托,老臣愿意辞去朝中差事,告老还乡。”

张太后闻言有些诧异,赶忙起身:“阁老快快起来,您这是做什么?陛下有今日,实在是哀家教导无方,跟阁老有何关系?将来陛下造诣,全在阁老辅佐上,阁老这么做,让哀家如何自处啊!”

朱厚照那些破事,谢迁简直一句都不想多问。

身为大明首辅,很多事谢迁不得不管,但问题是他有心却无力。此时谢迁想的不是如何解决皇帝和太后,以及皇帝跟皇后之间出现的矛盾,而是想怎么告老还乡,躲避责任。

谢迁面对张太后的礼遇,心里很纠结:“现如今陛下信任的乃是刘瑾和宫里的阉人,对朝臣的话基本不予采纳,这会儿太后让我去说项,不如让刘瑾去,到底刘瑾跟陛下间能说上话,让我去,我能见到陛下?”

“太后……老臣实在力不能及啊。”谢迁就算被张太后亲自搀扶,还是做出不肯合作的姿态。

张太后凄哀地说道:“阁老所提困难,哀家都清楚……皇上太过顽劣,阁老只管去跟他说说,若他不肯回头,哀家不会因此而怨责阁老,请阁老看在我们孤儿寡妇的份上,帮忙出面说和!”

此时张太后欠身行礼,已经算是对谢迁最大的礼遇,谢迁非常为难,心里琢磨这件事到底如何解决才算正途。

谢迁站起身:“既然太后坚持,那老臣便勉强一试。但恕老臣直言,老臣如今怕是连面圣都困难,更莫要说劝陛下回头了。只怕老臣去了后,会让陛下心生怨恨,那时老臣将难以担待。”

张太后在这方面体现出对儿子的信心,安慰道:“不会的,皇上还算是知书守礼,您是皇上的恩师,您去劝说最为妥帖,换了旁人怕是不行,毕竟阁老是当朝首辅,朝中一切都要仰仗您!”

谢迁暗忖:“我还首辅呢,现在什么事轮得到我来管?就一个相对独立的兵部也是在沈之厚手里,平时我去跟那小子说事,他还显得不耐烦,让我前去面圣,简直是打自己这张老脸啊!”

谢迁不愿去见朱厚照,但现在张太后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他自己也不想让张太后失望。

在谢迁心目中,始终希望太后和皇后能劝朱厚照迷途知返。

张太后突然朗声喝道:“高公公,戴公公,进来叙话!”

高凤和戴义都在大殿外等候,闻言一起进入坤宁宫正殿,跪下来向张皇后行礼。

张太后道:“高公公,文华殿内还有诸位皇亲贵胄等候恭候皇帝大婚,你去跟他们说,陛下今日偶感风寒,不便相见,至于皇后也已经入住坤宁宫,让他们吃过酒宴后自行回去吧。”

高凤领命:“是,太后娘娘。”

张太后再道:“戴公公,你跟谢阁老出宫一趟,去找陛下说一些事……最好带些内侍和御前侍卫,一定要确保谢阁老见到陛下本人……有你保驾护航,哀家放心!”

任何时候,张太后都希望以自己的仁心和雍容华贵的气度收买人心,果然,戴义听到这话,倍感荣幸,连领命时似乎都带着几分热血。

张太后最后对谢迁行礼:“陛下少不更事,让诸位劳心了……希望谢阁老能劝回陛下,让陛下可以当一个盛世明君,在这里,哀家先谢过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