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八章 言而无信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算王陵之和朱山之间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只要王昌聂和朱起觉得合适,那就行了。

王昌聂希望能找一个治得住儿子的儿媳,而朱起则觉得难得有人家不嫌弃自家女儿,对方的公子哥还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将军,这回总算是让闺女捡到宝了……

两个老父亲坐下来商议一番,愈发觉得对方合适,越谈越尽兴,甚至连请媒人的环节都省了。

至于详细婚娶步骤,自然有两家人操持,这样正好省了沈溪出面帮王陵之牵线搭桥找姻缘。

两个见面就掐架的年轻人居然奇迹般走进婚姻殿堂,沈溪觉得神奇之余,又觉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沈溪没有留在家中,今天他还要进宫见朱厚照,上呈对有功人员进行犒赏的奏疏。

另外便是礼部那边正在筹办的庆典也需要兵部衙门配合,沈溪做为兵部尚书,不能袖手旁观。

此时朱厚照刚回到宫中,又是一夜荒唐,一到白天他便精神萎顿,只有晚上他才生龙活虎,精神抖擞。

朱厚照本要上榻休息,听说沈溪已在宫门等候,便派人传召沈溪进宫。他坐在乾清宫寝殿临窗的龙案旁,拿起本书看着,捂嘴连连打哈欠,显然整个人已经非常疲倦。

张苑道:“陛下,龙体要紧,要不等您休息好后,再传见沈尚书?”

朱厚照擦了擦眼睛,瞪着张苑喝问:“你是想让朕当一个言而无信的昏君,是吗?朕让人去传召沈尚书进来商议正事,你却让朕去休息,居心何在?”

张苑赶紧缄口不言,心想:“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是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这日子没法过了……”

此时张苑还没警觉过来,随着刘瑾回京,他在宫里的地位已直线下降,朱厚照只是暂时把刘瑾搁置一边,若刘瑾重登司礼监掌印之位,张苑无论拥有多少权力,都会旁落刘瑾手中,而且这次刘瑾的报复会来得又快又狠,就算张苑有外戚撑腰,也扭转不了颓势。

朱厚照仍旧在那儿打瞌睡,半晌后,钱宁兴冲冲从外面进来,张苑听到声响,不由扭头瞪了不识礼数的钱宁一眼……这乾清宫寝殿乃皇帝睡觉的地方,也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可以擅闯的?

“陛下?”

钱宁眉飞色舞,仿佛有什么喜事。

脚步声近前,朱厚照好奇地睁开眼,瞥了钱宁一下,问道:“何事?”

钱宁屁颠屁颠凑到朱厚照耳边说了几句,朱厚照听了眼前一亮,侧过头问道:“当真?”

就在张苑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时,钱宁笑着说道:“千真万确,这次由山东布政使司衙门协助,总算把人给您找到了……钟家人现在已在京城,由于怕人走丢,臣已派出人手将其安顿好,就等您召见。”

“不急,不急!哈哈!”

朱厚照说是不着急,但脸上已露出急不可耐的神色。

张苑这才知道,钱宁帮朱厚照达成心愿,找到了以前陆羽茶庄的钟夫人,那位算是朱厚照魂牵梦绕的对象,现在知道钟夫人就在京城,朱厚照就好像找回初恋一样开心。

张苑见朱厚照起身要走,心想,陛下这是忘了正事还是言而无信?他本来就心有怨气,这会儿立即出声提醒:“陛下,沈尚书正在入宫觐见途中!”

“沈尚书?”

朱厚照脚步一缓,似在犹豫,最后还是果断地摆了摆手,“等朕回来后再说吧……等沈尚书到来,你就说朕有要紧事,让他先回去,朕回头再召见。”

……

……

张苑在乾清门等候沈溪到来,嘴上嘟哝个不停:“想起姓钱的那副嘴脸就来气,不过只是个太监义子,凭何如此受陛下宠信?前几天还对我毕恭毕敬,现在刘瑾回来了,又开始趾高气扬,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他这边正嘀咕,便见远处沈溪在两名太监引领下走了过来。

张苑主动迎上前,道:“沈尚书,不必再往前了,陛下有要紧事暂且离开皇宫,让咱家通知你,你先回去,有时间再行传召。”

沈溪皱眉问道:“张公公这话,不是说笑吧?”

“嘿,你什么意思?你觉得咱家会在这种事情上跟你开玩笑?”

张苑受了窝囊气,心情不太好,立即嚷嚷起来,“沈尚书,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儿分寸,小心咱家在陛下面前告你一状!”

沈溪看张苑这恶劣的态度,便知道他是在哪里受了气,也没有询问的兴趣,直接回道:“既然陛下不在宫里,本官这就出宫!”

沈溪转身而去,张苑呆滞片刻,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应该向沈溪讨教些应对刘瑾的策略,上次去见沈溪就没见到。

“你……”

张苑拔足欲追,但想到之前自己对沈溪态度不善,这么追上去,怕是要自取其辱。

目送沈溪远去,张苑满腹牢骚,埋怨道:“这小子,不会是故意说话激怒咱家,然后有借口早些离开吧?又中这小子奸计,这下连跟人商议一下都不得!”

……

……

离开乾清门,沈溪准备去一趟军事学堂,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最新情报,朱厚照离宫是否与前线军情有变有关,于是准备走东华门出宫。谁想他人刚出左顺门,便见谢迁在文渊阁门前走来走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

沈溪本想避开,退回去走午门,可惜未能如愿。

“你……过来!”

谢迁远远便看到沈溪,伸出手大声招呼,沈溪只能往文渊阁而去。

谢迁迎上来,往四下打量一番,这才问道:“可是进宫来面圣?”

“是!”

谢迁问得直接,沈溪回答更干脆。

谢迁皱眉问道:“见到人了吗?”

沈溪摇头叹道:“陛下有事出宫去了,未曾得见,说是之后再传召相见!”

“嘿!”

谢迁有些不悦,“这满朝上下,要面个圣,比登天还难,你小子倒好,想见就见,见不到回头还会传召……陛下出宫是为何事,你可知晓?”

沈溪摇头:“我也不知情,不过看来,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事。陛下许久未过问朝事,若谢阁老觉得事情可能跟刘瑾有关,也未尝不是一种很好的推断……”

谢迁恼火地道:“老夫还没说呢,你却先把老夫的话给堵上,是吧?也罢,你且说,此番宣府功劳勘定中,刘瑾位列第几?”

沈溪心想,你谢老儿在这里堵我,不会就为了问这事儿吧?

沈溪淡定地从怀中把奏本拿出,有条不紊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摇头道:“并不在列。此番宣府有两名监军太监,都乃陛下亲自委命,内宫所出。通常而言,内官功劳由陛下决定,兵部不会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