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包子

韩盛被一桶江水泼醒, 警觉起身,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跪坐在船舱角落里, 口中塞着布条, 全身上下近乎都湿透。

四月天,江水不算透骨寒凉,韩盛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妇人打扮的丰巳程他见过,青木他也见过, 但方才拎着桶泼他水的褚进他却没有见过。

褚进同丰巳程和青木两人明显不同,韩盛一脸恼意看他。

眼下,韩盛也全然没有心思去想阮奕和赵锦诺去了何处, 这几人,能探出阮奕的踪迹,还能伪装到城北小苑救人,更能一路从富阳逃出,带他上江船,绝对是顶尖高手。

韩盛心中不禁捏了把汗。

陛下扣留阮奕的风声一定走露了, 否则不当有这种程度的暗卫来南顺劫人。

韩盛背后被冷汗湿透。虽然早前陛下让他守口如瓶, 但他在老爷子面前根本藏不住事。老爷子一诈, 他就老老实实交待了去苍月的缘由, 爷爷听了便不怎么说话。

后来陛下扣下阮奕, 此事做得极其隐秘, 他算为数不多知晓此事的人,他经不住老爷子一顿操作,又交待一通,老爷子听后当场砸了杯子,“无知小儿, 祸端内起,南顺危矣!”

老爷子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眼下,似是依稀都现了端倪。

阮奕若被暗卫救回苍月,苍月攻打南顺则名正言顺,爷爷的担心都成现实。

思绪间,褚进半蹲下,扯了塞在他口中的布条,挑衅道,“诶,你是韩家的独苗苗?”

韩盛心中一阵恼意,想起身起来,褚进一手按住他的头,他动弹不,韩盛何时受过这种羞辱,“把手拿开!”

褚进忽然问道,“你早前到苍月京中,可是为了劫持阮奕的夫人?”

韩盛怔住,心中震惊。

不需他再开口,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丰巳程,青木和褚进都已心知肚明。

褚进回眸看了丰巳程和青木一样,丰巳程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褚进果真转回头,继续道,“劫持阮奕的夫人,是为了要挟阮奕吧,你们南顺为什么要劫持阮奕?目的是什么?”

韩盛目光淡到一侧,“杀了我也不会说。”

丰巳程叹道,“哟,挺有气节呀。”

“不,他有可能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褚进一唱一和。

韩盛恼火看他。

褚进佯装朝丰巳程和青木叹道,“看来又猜中了,他就是个边缘人物。”

韩盛忍无可忍,“谁是边缘人物!”

“你啊!”褚进顺势接道,“朝帝什么事情都瞒着你,你一看便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问了也白问。”

“谁说我不知道?”韩盛咬牙。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陛下想要阮奕留……”韩盛险些脱口而出,情绪在顶处时,忽得理智顿了顿,忽然意识到对方从一开始恐怕就是在特意激他。

韩盛轻嗤一声,“别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其实,他知晓也就是陛下对阮奕很感兴趣,想要阮奕留在南顺效忠,阮奕若肯留下,封侯拜相都有可能,但他也不知道为何陛下会如此看重阮奕。

韩盛的话刚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丰巳程心中唏嘘,就差一些,看来韩家的这根独苗也不全然被他爷爷惯傻。

但韩盛的话既然说到一半,剩余的便不会再说了。

褚进叹了叹,遗憾道,“既然没有用了,杀了得了。”

韩盛愣住。

褚进有趣发现,这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杀了也不说”,但似是怕死得很。

大凡说到要杀他,韩盛都不会再继续说话激他。

这人很惜命。

褚进嘴角勾了勾,隐晦笑笑,“丰叔叔,杀了他吧,反正也没有用了。”

听到此处,韩盛紧张得喉间咽了咽。

褚进险些笑抽,还是强忍着笑意,吊儿郎当道,“最好一刀一刀刮。”

韩盛脸都绿了。

褚进又转眸看向丰巳呈,“丰叔叔,明日靠岸就刮吧。”

韩盛咬牙。

丰巳呈应好。

褚进将布条重新塞回他口中,同丰巳呈和青木一道出了船舱。

韩盛挣扎着出声,但根本无人理会。

三人出了船舱,旁的暗卫入了船舱看守。

韩盛挣扎良久无果,只得仰首靠在船舱一角,他并不怀疑他们会杀他。

丰巳呈和青木能从城北小苑一路杀出重围,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们留他,是要用他做人质。一旦他们安全逃出,他的性命并不值钱。

而眼下,他困在船舱中,舱门禁闭,窗户也禁闭,他根本不知道江船去向何处,当下在哪里?

若是往慈州方向去的,那这三两日也应当抵达慈州了,不应当如此风平浪静,连个盘查都没有便过去了。

他们没有去慈州……

韩盛脸色煞白。

他想起老爷子叮嘱他的话,“韩家子孙不是惜命之人,朝帝的皇位本就来路不正,为了巩固权势,不择手段,不值得我们韩家的人替他丢掉性命。等有一日,皇位还到先太子手中,那时,韩家必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现在,你给老子留好你的性命……”

韩盛心中嗟叹,烦躁闭目。

……

甲板上,长翼同丰巳呈、青木一处。

水路从富阳到入水要三日,眼下已是第二日夜间,明日黄昏前后便能抵达入水,这次从富阳出逃比想象中的顺利,一是因为阴差阳错抓了韩盛在手中,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二是褚进收买了一堆乞丐和地痞流氓在富阳滋事,整个富阳当日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逃窜的人,他们只是若干马车之一,根本没有人留意他们去了何处。长翼特意在富阳郊外的渡口准备的船只,褚进让人在富阳城内的码头放火烧了船只,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富阳城中的码头内,他们离开富阳时近乎悄无声息。

用褚进的话说,要比制造混乱,惹是生非,没几个能比他更擅长。

丰巳呈朝青木叹道,“褚进像不像一个人?闯祸精小时候。”

长翼都难得一笑。

丰巳呈又叹道,“闯祸精去西域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长翼也低眉笑了笑。

“褚进呢?”长翼问。

丰巳呈道,“说是去找锦诺丫头了,看阮奕醒了没有。”

“青木,你怎么了?”丰巳呈好奇,青木自先前起,就在凭栏处撑手,眉头微微皱着,没有吱声。

丰巳呈问,青木便沉声道,“我觉得这一路太顺利了……”

丰巳呈缓缓敛了笑意。

长翼也覆手上前,与他并排撑手在凭栏处,“我让人去探消息了,是有些太过安静了。”

丰巳呈也挠了挠头,悄声道,“其实我也觉得哪里不对……是不是……付志明还未露面?”

丰巳呈言罢,青木和长翼眸间都微微滞了滞,三人目光相互碰撞着,似是眉间都染上了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