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谷中布置的阵法名偃月,以整座山谷为天然阵势,湖畔为阵眼,汇聚四方清气。

印宿原以为此阵是供云水间的弟子修炼所用,可据林柒所言,应该不止。

他思量之后,将目光挪到了充作阵眼的湖畔,此处阵法的形成多借于山谷之势,唯一的变数只有此处。

印宿分出一缕神识,缓缓探入了湖畔之下,待神识没入水底,不多时便发现了水下的防御阵法。

阵法并不难破开,可若要强行破开,必然会惊动他人。

他的神识在水下游荡几圈,将目光放在了游过的灵鱼身上。

他将神识铺散,找到阵眼之处,而后将其覆在一尾灵鱼身上,操纵着灵鱼靠近了阵眼,阵法虽然可以挡住修士,却无法挡住原就生活在水中的灵物……

待要进入之际,那尾灵鱼开始疯狂的挣扎,无论如何也不愿进入,印宿见此情状,心中愈发觉得可疑。

他操纵着灵鱼进入阵眼,甫一进入就被一股铺天盖地的阴气沁染,而那尾灵鱼,则在顷刻之间死亡了。

随之湮灭的还有覆盖于灵鱼上的那缕神识,神识的湮灭让印宿的识海有一瞬的刺痛,他的指尖摩擦着剑柄,心中有些了然,眼前的阵法恐怕不止是防御这么简单,应该还镇压着下方的阴气。

印宿敛下气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飞鸢谷。

温颂见人回来,连忙跑了过去,他握住印宿的命门,将灵力探入,在发现没有受伤之后,松了一口气,“宿宿,你探到飞鸢谷中的情况了吗?”

“推算出了一个大概,”印宿道:“云水间的丹修应该是想把照夜仙山的阴气全部汇聚到一处,等到极阴之夜时,将异火引诱到其中,然后再行捕捉。”

“极阴之夜?”

“嗯,”印宿将所得信息串联起来,斟酌着道:“飞鸢谷居坤位,属阴,此乃地利,以阵法聚集阴气,为人和,唯一差的只有天时。”

温颂闻言,眉心轻蹙。

“别担心,”印宿抬手拂过他的眉心,想将那一点折痕抚平,“极阴之夜在七日之后,我们还有时间。”

温颂眉间的忧虑未散,“可是七天会够吗?”

“不知,”印宿轻轻摇头,“异火刚刚蕴育而出,应该是没有灵识的,也就是说它只会凭借着本能去选择要去的地方,我……没有足够的把握助你得到异火。”

温颂听着印宿醇柔的声调,心中慢慢安定了下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不失望,宿宿也不要失望。”

说着还拍了拍印宿的肩膀。

印宿笑着应了声“好”。

接下来他带着温颂去了照夜仙山北面的离潜之地,一个与飞鸢谷正正相对的位置。

印宿在外面布上隐匿的阵法,而后从纳戒中取出了上百具妖兽的尸骨以及大半属性为阴的法宝。

温颂被白骨散发出的气势摄的有些难受,他望着眼前堆叠成小山的白骨,问道:“宿宿,这些是做什么的?”

印宿解释道:“白骨生阴气,以白骨为阵眼,将汇聚到此处的阴气循环相生,事半功倍,至于其他法宝,多是压制、辅助之用。”

温颂一双清亮的眸子看过去,“那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印宿看着温颂发白的脸色,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头,“你去那里坐着就好。”

“哦。”

温颂盘腿坐在沁凉的青石上,乖乖看着印宿布阵。

三个时辰后,印宿将阵法布置完成。

他布置的阵法名锁阴阵,同样是聚集阴气的阵法,自古阴阳相对相生,相互流转,他选定这个位置,居于乾位,与飞鸢谷相对,自可根据先天八卦将飞鸢谷中的阴气吸收过来。

兽骨聚集,虽然可生阴气,但若是聚集太多,同样会生出怨气,怨气乱人神志、有损灵物,故而印宿没有用太多妖兽之骨。

阵成之后,阴气开始流转……

印宿看着阵眼中自己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宝物,忍不住失笑,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方的一天。

温颂见印宿已经将阵法布好,从青石上跳了下去,他跑到印宿身边,将重尧往日赐下的极品归元丹塞到他嘴里,“宿宿累不累?”

印宿被迫吞下灵丹,一股温和而沁凉的药力在丹田中划开,流入经脉与识海,安抚着身体中的疲惫,“还好。”

温颂把玉瓶塞回储物袋,“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只用等着就好了?”

“还不够。”

————

飞鸢谷中。

三天过去,段壑在探查阴气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将陶宛丘叫过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陶宛丘望着湖畔下面逐渐流失的阴气,半晌之后道:“应该是有人布了和我们相似的阵法,且他们所用的压阵之物比我们更为阴毒。”

段壑道:“可能把人找到?”

陶宛丘摇了摇头,“照夜仙山常年白昼,阴气潜藏在地脉之中,无从寻找。”

段壑思及温浮对异火的渴盼,犹豫之后,道:“那些散修的尸骨还在吗?”

陶宛丘顿时就明了段壑的意思,他转身直直的望进他眼中,“师兄还记得拜入宗门时念的门规吗?”

段壑的指尖蜷了蜷,沉默片刻后道:“记得。”

“以人骨为阵,有伤天和,此事我不会做,”陶宛丘平日温以待人,郑重起来的时候,眉目之中却尽是冷肃,“我对师兄有些……失望。”

段壑垂目望着脚下清亮的湖泊,抬手覆住了双眼,“你先离开吧!”

“望师兄慎行。”

“嗯。”

段壑最后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可他打消了,温浮却没有打消,两人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人,是以这番话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忆起这些时日被扔到谷外的散修,温浮心中有了计较……

又是两日过去,段壑发现,湖中的阴气似是壮大了一分,他的眸中划过些许不解。

不多时,陶宛丘又被叫到了湖畔,“师兄找我若还是以人骨为阵的事,我不会应。”

“不是,”段壑示意他看下面,“这里的阴气好像变多了,我不通阵法,想让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陶宛丘的面色松了松,然而在发现阵眼处的人骨时,眸光陡然沉了下来,“师兄确定没有将人骨置于阵中?”

“确定,”段壑的眉心拧起,“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是因为多了人骨才会阴气增加的吗?”

“不止是阴气,”陶宛丘指着那些灰白的东西,道:“师兄看到这些怨气了吗?”

段壑颔首。

陶宛丘缓缓道:“异火喜阴气,却不喜怨气,若这些怨气不除,只怕两日之后的极阴之夜引不出异火。”

“师弟可有解决之道?”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不远处的温浮忍不住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