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仙鹤乘空,载着温颂一路悠悠晃晃的回了长月峰,待到了洞府门前,温颂从纳戒中取出了两瓶中品灵丹,放在了仙鹤颈上的储物袋里。

月令门的仙鹤大都通人性,见温颂予他灵丹,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温颂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

仙鹤清唳一声,拍着翅膀飞走了。

温颂转身回到洞府,他见印宿还在打坐,便没有打扰,他走到距石床不远的位置,取出药鼎,开始炼丹。

印宿听到温颂的动静,抬目看了他一眼,见人目光和敛、神态专注,复又阖上了眼。

温颂打出淡青色的火焰,接着将神识探入药鼎,全神放在了灵植的变化中,因着许久没有炼制灵丹,温颂对灵植的感知自是生疏了一些,直到七八炉之后,才有了从前那种得心应手的随心之感。

温颂始终记得重尧真君说的那句话:融丹之道在于平衡,而平衡之道又幽微至极,没有经过千百次的尝试,自是窥探不出其中一二。

他是个沉得下心的人,自开始炼制灵丹,就不曾分出一分一毫的注意力。

随着一炉又一炉的灵丹炼出,温颂的识海逐渐放空,直至虚无,他本能的打着丹诀,识海中无意识的浮现了云台丹会时,陶宛丘带着一丝蕴意的手法,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让他的头脑混沌了一瞬。

也正是这混沌的一瞬,潜移默化的让他掐诀的手法有了细微的改变,比起先前的规矩,更多了一些说不清的融和。

待这一炉灵丹炼制完成,温颂心有所感的停了下来,他往后一抓,药鼎中的六枚灵丹瞬时就到了他手上。

他鼻尖轻动,在嗅到只余浅淡药香的气息之后,眸中不由迸出惊喜。

温颂从蒲团坐起,迫不及待的要跟印宿分享这个好消息,“宿宿,宿宿……”

印宿听着他一叠声的呼喊,不禁笑了笑,“怎么了?”

温颂哒哒跑过去,捧着自己炼制的灵丹给他看,“你看,这是我炼制的回灵丹,品阶是上品。”

印宿见他眉眼都是欢快,夸道:“嗯,我们颂颂很厉害。”

温颂被印宿口中的“我们颂颂”四个字戳到心坎,眼睛不由弯成了两颗小月牙,他将炼制出的回灵丹盛入玉瓶,放在了他手上,“这是我第一次炼制出的上品灵丹,都给你。”

印宿握着沁凉的玉瓶,心尖却有一股温热汩汩流出,而后淌到全身,叫他心生暖意,他牵着温颂走到石桌坐下,声音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说来我们还是因着回灵丹结了缘。”

温颂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想到了印宿说的结缘是什么意思,他气哼哼的道:“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我问你借回灵丹,你非要送我,结果转头就给我下了灵犀引,你自己说,你坏不坏?”

“是我坏,”印宿看着温颂鼓起的脸颊,亲了亲他的嘴角,“不过也多亏我坏,这才能给自己讨来一个道侣。”

温颂猝不及防的被亲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抬眼撞进印宿柔和带笑的目光中,那股子气一下子就没了。

印宿见他傻愣愣的,笑着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温颂一脑袋撞进了他的怀里,黏乎乎的蹭了蹭,“宿宿主动亲我,我开心啊!”

印宿低低笑了出来。

两人黏糊了一会儿之后,印宿道:“五天之前,向道友过来找你了,当时你似乎陷入了某种境界,不是顿悟,但应该也很重要,我便没有叫你。”

温颂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就去找师兄。”

“不用了,”印宿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向道友和我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了。”

温颂眨了眨眼,“安排妥当了?”

“嗯。”

“那……宿宿知道我做了什么了?”

“嗯。”

温颂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瞳光华流转,灵动而摄人,“我给自己报了仇,厉不厉害?”

印宿望着温颂期待的眸子,用赞叹的语气吹捧道:“厉害极了。”

温颂被捧的很开心,开心之余又想到了功劳最大的向深,“这件事多亏有师兄帮忙,等我过两天多炼制一些灵丹,就给师兄送去。”

印宿捏住他的小鼻子,“既然是将留影石分散到五大仙门,怎么不找我帮忙?”

温颂被堵住呼吸,只能张口瓮声瓮气的道:“可是宿宿一看就没什么朋友。”

印宿:“……”

他松开温颂的小鼻子,在他脸颊咬了一口。

温颂的皮肤细嫩,很快就有了一圈浅红色的印子,他捂住脸颊,控诉的看着印宿,“疼……”

他就是说了句实话,怎么还带咬人的呢?

印宿被他蒙着浅浅水雾的眸子看的生出了些欺负人的罪恶感,他将温颂的手拉开,轻轻在他脸上吹了吹,“这样还疼吗?”

清而冽的松雪气息拂过红印,叫温颂脸上的一点点红,变成了一大片红,他坐在印宿的腿上,倏的一下变成了一团小毛球。

印宿把小毛球从衣裳里拎出来,“怎么变回原形了?”

温颂也不说话,转身用屁股对着他。

印宿看着这只脾气大的小狐狸,无奈的笑了笑。

与洞府中平静安和的气氛不同,月令门此时却是因为一块留影石,掀起了许多波澜。

短短几天过去,温浮心思狠辣、残害同门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沉月峰。

刚从外面回来的林惊澜面上覆了一层阴霾,他手上握着颗留影石,将其中的画面看了又看,里面只有温浮承认伤人的身影,却不见温颂的影子,想也该知道是谁的手笔。

想到正在洞府中等待的温浮,他的脚步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林惊澜在外站了许久,却是不知该如何将此事告诉温浮。

“师兄。”

在林惊澜迟疑的时候,温浮已经循着他的动静走了出来,“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林惊澜握住留影石的手往后背了背,等他做完之后才觉出这个动作的多余。

温浮自然也察觉出了他的不自然,他看向林惊澜的右手,问道:“师兄手中拿的什么?”

林惊澜张了张口,嗓子却好像被哽住了一样,他握着那颗棱角分明的留影石,只觉硌得慌,“阿浮。”

温浮听着他低沉的声调,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面上的笑意敛去,又问了他一遍,“师兄,我在问你,你拿了什么?”

林惊澜沉默片刻,将留影石递了过去。

温浮看着这个熟悉的东西,心中已是有了一丝预感,他将灵力注入留影石,果然是他跪在地上道歉的画面。

一问一答之间,将他的名声彻底踩在了脚下。

“师兄从何处得到此物?”

林惊澜望着温浮紧绷的线条,轻叹一声,“门中到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