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露端倪

出租车宽大的后排座位,足以让两人互不相扰。罗非闭目养神,小曼则瞄着罗非欲言又止。

罗非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向小曼:“有问题就问吧,不用客气。”

小曼看着罗非,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华东第一警校毕业的?”

“推理演绎,只要掌握的前提涵盖了结论,就能‘推理’出结论。你昨天用镇纸顶着我的后背,枪虽然是假的但是姿势标准,用的也是标准语,明显受过警校训练,华东第一警校是目前国内唯一招收女学员的警校。”

小曼回想着昨晚两人尴尬的一幕,微微撅起嘴轻哼了一声。

“算你蒙对了,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由姨妈照顾的?”小曼仰起脸倔强着继续问道。

“你昨天第一天到,写信给家里报平安,今天一早你把信留在门房让房东代寄,我经过时不小心瞄了一眼。”

“你偷拆我的信?” 秦小曼紧张起来。

“切,我可不敢兴趣。”罗非撇了撇嘴,“我只是看了一眼信封,那上面分明写着顾迎春女士、赵政先生收。”

“你姓秦,家人却姓顾和姓赵,而且你把女士的名字写在先生前面,所以我推测她是你的姨妈,不写信给父母,却写给姨妈一家,我想你一定和父母比较疏远。”

小曼眼神黯然,“他们,都去世了。”

“对不起。”罗非沉默了一小会,像是忍不住又开口,“所以我也没说错,确实很疏远。”

小曼使劲儿错了一下嘴唇,狠狠瞪了罗非一眼,然后将脸朝向窗外。

出租车最后在华山路边的一幢洋房前。

出租车司机转头对两人说道:“两位,是不是到这里?”

罗非睁开眼看了看车窗外的白色洋房和华山路十一号的路牌,直起身点了点头。二人随即下车,朝洋房走去。

“你还说我缺乏家教,有什么依据吗?”秦小曼依旧不甘心。

罗非闻言,忍俊不禁:“有家教的女孩子会大半夜从窗口爬进陌生男人家里吗?”

“你……”

至此,小曼完全败下了阵来。

说话间,两人来到马宅的大门口。

马宅的铁门新刷了油漆,门四周角落却长了不少杂草,显得门前有些萧条。罗非双手拄着手杖,在门口站定。小曼走过去摁了摁门铃,宅子里许久没有动静。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小曼索性拍着铁门,朝里面张望。

过了好一会儿,铁门上的小窗打开,露出一张干瘪老头的脸,看装扮是宅子里的门房。

老门房看了一眼两人,对着小曼没好气地嚷道:“走走走!说了多少遍了少爷不在,再敲我打电话叫巡捕房了!”

“老伯,我们就是巡捕房来的。”小曼解释道。

“你们什么房?!”老头儿把耳朵凑上去。

“巡捕房!找马博远!”罗非冲过来冲着老头的耳朵喊道。

老头儿捂着耳朵缩回头连忙把小窗关上,过了一会儿,铁门哐啷啷一声被打开了。

“二位请进。”老头儿的表情有些木然。

门房弓着背在前面领路,罗非和小曼跟在他身后,走在一条大约一车半宽的砂子步道上。小曼环顾四周,左边是一片大草坪,草坪中已冒出了不少杂草,靠近步道这边种了树,树下是灌木丛。树丛下也是杂杂拉拉的枝叶横斜。

忽然,小曼发现罗非在树丛前慢下脚步。

小曼疑惑地看着罗非拈起一小撮砂子所有所思。

当罗非离开,故作不在意的小曼急忙俯下身,也仔细看了看罗非扔掉的砂子,一脸疑惑。

三人随后走到道路的尽头。左边是马家的大房子,右边是敞开式的车棚,棚里停了一辆汽车,车棚旁还有一座狗窝。

罗非闲庭信步地像个游行乐队的指挥,轻吹着口哨挥舞着手杖朝车棚走去。

口哨声才吹出几句,狗窝里突然窜出一只拴着链子的德国牧羊犬,冲着罗非就是一顿狂叫。

“阿福!回去!”老门房一声呵斥,那只大狗立刻停止狂吠,但是依旧龇着牙死死盯着罗非。

“还真有狗!”罗非用手杖做出了一个击剑进攻的姿势,可看到狗一呲牙立刻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

小曼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然后走过去拉住罗非:“房子在那边。”

“我看见了。”罗非梗着脖子,又立马恢复回了傲慢的姿态,轻轻收回脚,优雅地转了个身朝着大房子走去。

随后,老门房把两人带进客厅。

“你们等着!我去通报!”老头儿说完便朝内宅方向走去。

此刻,客厅里就剩下了罗非、小曼两人。罗非背着手仔细地看着客厅墙上挂着的大小小的照片。

小曼则环顾四周美轮美奂的巴洛克式装修与精美的家具摆设,不禁轻声赞叹:“哇,有钱人的房子真大真气派!”

罗非瞥了小曼一眼:“乱发什么感慨,只是以前有钱。”

“你什么意思?”小曼回头看向罗非。

“以为你刚才跟在我后面看明白了,原来你只是有样学样啊。”罗非挖苦一番后,继续说道,“外面步道整体铺的是颗粒均匀的白砂,最新补充的一小部分却是不值钱的有杂质的灰砂;客人来了连茶水也没有,说明整个房子里除了刚才那个耳背的老头没有其他佣人,应该是付不起工钱都辞退了;还有这博古架……”

“博古架又怎么了?”小曼气鼓鼓地问道。

“博古架的特点是四个字‘错落有致’。”罗非说着用手杖指着博古架上的花瓶,“可你看看,这些清一色的花瓶,样式、颜色、描画都重复,说明这家主人只剩下这几个花瓶是古董,为了充门面只能全部摆上来,所以没有选择余地。”

“说不定人家主人就喜欢这个样式的花瓶呢?” 小曼倔强地说道。

罗非微微一笑,伸手慢慢转动着其中一个花瓶,随即瓶子的后方露出了一个缺口。

“所以他打坏了这只也没换掉,而是把缺口换到里面让人看不到?”

罗非话音未落,内宅方向外传来一阵老妇人的轻咳声:“咳、咳!......”

两人回头,正看到老门房跟着一个衣着整洁得体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这位是我们老夫人。”老门房大声说道。

马夫人随后朝老门房挥挥手,将其退下。

“你们是巡捕房来的?”马夫人缓缓坐到沙发上。

“马夫人您好。”秦小曼走到马夫人面前,欠了欠身,“我是警探秦小曼,他是巡捕房顾问罗非。”

马夫人抬眼看了看小曼和罗非,眼神波澜不惊,:“警探,顾问……博远病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是博远的母亲。”

“马博远真的病了吗?”罗非踱着步子,徘徊在马夫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