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微笑的黑寡妇

夜晚的中央捕房大厅内,灯火通明,偌大的办公厅内,沙威正在给叶常青一众警探下达紧急命令。

“韩宁生已经招了,小曼被林中衡藏在洋泾港外的一条船上,立刻给我联系海巡队,还有船舶管理署,展开营救行动。”

“是!”叶常青等人领命后,即刻行动了起来。

而此时的罗非早已坐着本杰明的车,赶往了韩宁生所说的南码头。

“洋泾码头在黄浦江下游,位置相对偏僻,水域又宽阔,怎么具体确定小曼的位置?”本杰明一边开车一边问罗非。

“洋泾港是一个通用性的码头,周围鱼龙混杂,的确是个掩人耳目的最佳选择。”罗非闭着眼睛,一边戳着鼻梁一边思考,“但是这个码头主要还是运煤,白天林中衡不在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想办法让囚禁受害者的船躲离大体量的运煤船,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

罗非说到这儿,猛然睁开眼睛:“桥下岸边!将船抛锚在桥下!而且还要是那种桥身狭小,交通不便,很少人去的桥。”

“最近的那就是......”本杰明想了想,突然脱口而出,“租界还没有治理的南洋泾桥周围!”

“没错!”罗非眼前一亮,指着前面的路口说道,“前面进歇浦路就快到了!快开!”

当车子开到港口沿岸时,四下一片昏暗,只有水滨岸边零星的几盏煤油灯在发着幽黄的暗光。本杰明随即放慢了车速。罗非把头探出船外,扫视着着河面和桥梁周围。

忽然,罗非指着十余米开外的一座石桥下大叫道:“在那里!”

随后,本杰明开着车子疾驰到桥边。在两束车灯的照射下,罗非和本杰明两个人朝着桥下狂奔而去。当两人来到桥下时,在本杰明手电光下,一艘船舱被木板钉死的小船赫然在桥下漂荡着,两人紧跟着跳上了船。

“小曼!坚持住!小曼......”罗非一边喊着,一边抡起手杖朝舱门上的铁索砸去。

这时本杰明从侧舷捡起一把生锈的铁锹走了过来,也朝着铁索砸了下去。只砸了两三下,铆着铁索的腐朽船板就被砸烂了。随后“当啷!”一声,铁索应声落地。罗非二话不说,立刻冲了进去。

船舱内,一盏小油灯仍在微微晃动。

罗非一眼见到秦小曼被绑在一个木柱上,低垂着头,张着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水……水……”

罗非马上接过本杰明身上的水壶,冲到小曼身边,将水壶递到她嘴边。小曼连呛着喝了几口水,这才抬头一看。恍惚迷离间,看见面前站着的是罗非,小曼眼圈不禁有些泛红,随即傻笑起来:“我是在做梦吗?”

“罗非果然让你猜对了,林中衡这混蛋想把小曼困死在这里。”本杰明说着绕道小曼身后,给她解开了绳索。

小曼当即失去平衡,正好倒在了罗非怀里......

两天后,沙利文公寓203室内,秦小曼兴冲冲地推门进来,挥舞着手中的报纸。

“罗非,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有什么新闻吗?”罗非抱着膝盖蹲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小曼。

“大新闻,林中衡在苏州被抓获了,正解押到上海来。”小曼笑着把报纸展开,放在罗非面前。

罗非扫了一眼报纸,随即又低下了头:“是吗?也算是件好事。”

“案子全都破了,怎么感觉你还是闷闷不乐啊?”小曼奇怪地看着罗非。

“因为汪雪如说的一句话,一直梗在我心里。”罗非缓缓说道。

“哦?”小曼一愣,放下报纸,蹲在罗非面前,盯着罗非,“什么话?”

“那天在审讯室里,她连说了两次‘阿生’,可我们没有告诉她安姑娘是怎么称呼韩宁生的,况且我们也不知道这个称呼。可是为什么汪雪如偏偏知道呢?我明明记得本杰明跟我说过汪雪如演化成双重人格,那就是变成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彼此之间是互不知道的。”罗非说到这儿,一皱眉,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难道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是说……”小曼瞪大眼睛,被罗非的这句话差点惊得跌倒在地上。

“没错,这个汪雪如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罗非说着就从沙发上蹿了起来,顺手拉起小曼,“走,我们去精神病院!”

两人不敢耽搁,用电话叫了出租车,立刻赶往北桥精神病院。

当罗非和秦小曼再次与汪雪相对而坐时,罗非则是神情严峻,内心暗自惊叹: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可怕、心急莫测的女人。

“汪小姐,你真厉害。”

汪雪如对于罗非的这句嘲讽似的赞语毫无反应,只是一味的哆嗦,双手抱肩,缩成一团。

“如果不是你说了‘阿生’这两个字,我觉得我们所有人都要被你骗过去了。”罗非继续说道。

汪雪如缓缓抬起头,一脸茫然:“骗?什么骗?”

罗非抱起肩膀,盯着汪雪如的眼睛:“不用再演戏了,你根本就没有双重人格,所谓双重人格,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汪雪如错愕地摇摇头:“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你一定听得懂。”罗非轻轻摇了摇头,“我记得本杰明跟我说过,你的这个双重人格,就像变成了两个人,并且这两个人彼此之间是不知道彼此存在的。”

这时,小曼也点头附和:“不错,我也记得。”

“但是为什么这位汪小姐在和韩宁生对话时,却直接喊出了‘阿生’这个称呼呢?而韩宁生的反应一点也不惊讶,这就告诉我们,他的安姑娘确实是这么称呼他的。”罗非说着指着汪雪如,冷峻一笑,“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时你明明不是安姑娘,为什么会知道安姑娘那个人格才知道的事情呢?所以‘阿生’这两个字恰恰暴露了一个事实,就是汪雪如和安萍根本不是双重人格,而是汪小姐一个人的独角戏。”

听完罗非一番推理的汪雪如慢慢放下双手,整个人立刻换了一副精神状态,双眼炯炯有神盯着罗非,竟然伸手开始为罗非鼓起掌来。

“罗非果然是名不虚传,瞒得过别人,偏偏瞒不过你。”

罗非随即朝汪雪如欠了欠身还礼:“还有呢,我从别处听了个故事,想讲给你听听。一个是秦小曼听林中衡讲的,另一个是本杰明听韩宁生讲的,都是童年故事,却出奇地一致。”

罗非说完,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然后展开摆在汪雪如的面前。

“我的父亲是个马戏团的小丑......”汪雪如喃喃读了起来,可越读声音越小,越读声音越颤抖,突然汪雪如莫名地笑了一下,抬头对罗非说道,“这个故事听着还挺感伤的。”

而罗非则是满脸严肃地质问汪雪如:“为什么这两个共同作案的凶手会说出一模一样的童年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