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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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在的世界,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呢?

不是生老病死,甚至不是神明鬼怪。

而是异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们最不能接受的,不过是你和他们不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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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君醒来的时候,星河还窝在他的怀里。

细软的黑发散开。

“压着小辫子不难受吗?”

贺知君小心的将小啾啾拉出来。

亲了亲星河肉乎乎的侧脸,贺知君轻轻拉开被褥下了床。

穿戴整齐,呆坐在音乐室。

贺知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钢琴。

熟悉的黑白世界,他却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灵感。

如同水墨画被滴入了颜料。

“已经很久写不出作品了。”

他有些焦急地咬住大拇指。

他想创作汹涌澎湃的黑色海域,却想起星河笔下波光粼粼的蓝色小溪。

想在黑白森林里畅游,聆听寂静,又想到星河画中烈火般燃烧的落日,炊烟笼罩着瓦砖屋,一家人聚在一起享受晚餐。

贺知君的黑白世界不再纯粹。

也就失去了他的专属风格。

“如果写不出乐曲,该拿什么养你呢?”

贺知君有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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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听到敲门的声音,贺知君迅速从屋内出来。

一开门。

贺妈妈捧着保温杯,笑容灿烂。

“儿媳妇!起这么早!”

重重拍了贺知君的肩膀,贺妈妈钻了进来。

“我儿子呢?还在睡吗?”

探头探脑四处打量了一番,贺妈妈才失望地将视线放在贺知君的身上。

“妈妈给你煲了汤,可补了。”

“你们小年轻,还是要注意身体。”

贺妈妈挤眉弄眼,给贺知君倒了一碗汤。

“快喝,其余的都给我儿子留着。”

贺知君接过碗,默默喝了下去。

“怎么了?”

贺妈妈察觉到贺知君情绪不对。

“星河不是挺照顾你的感受吗?我昨天听着......”

心虚地住嘴,贺妈妈露出讪笑。

“我写不出东西了。”

贺知君将碗收好,坐到沙发上。

“我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是虚假的。”

“在认识星河,也见过真正的颜色以后。”

“我才深刻地体会到。”

“原来我是真的和大家不一样啊。”

贺知君拿起茶桌上的苹果。

“就像现在,我知道它是红色的,也见过红色了。”

“我怎么可以坦然地将它写入黑白世界呢?”

贺妈妈有些错愕。

“你是说?你可以看到颜色了?”

“只有在看到星河的时候才可以。”

贺知君低下了头。

我该怎么办?

“那就重新去寻找自己的风格吧。”

贺妈妈平静了下来,很快接受了这一切。

轻轻抚摸着贺知君的头顶,贺妈妈笑了笑。

“大不了从头开始。”

“妈妈想问你,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你还想遇见星河吗”

贺知君点了点头。

“即使放弃你全部的天赋?”

“即使放弃我全部的一切。”

不是为了颜色。

只是想要遇见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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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做了汤吗?不是还没到做饭的时间吗?”

星河揪了揪小辫子,踢踏着拖鞋。

打着哈欠,从后抱住贺知君。

“妈妈来过了,专门给你带的。”

“尝尝吧。”

直到星河把汤喝完。

贺知君轻描淡写,“补身体的。”

星河觉得受到了挑衅。

“你觉得我需要补身体吗?”

手摸索着贺知君的腰线,星河压低声音。

“我的天生一对。”

星河侧过头亲吻他的脖颈。

“我需要吗?”

贺知君颤了颤。

“还是补补吧。”

“你比我起的都晚。”

今天的贺知君也是笨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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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气(√)

星河已经习惯了。

“来画室,有东西给你看。”

拉着贺知君,星河兴冲冲地进入房间。

“先闭眼,快快!”

星河扶着画作。

“surprise!”

贺知君睁开双眼。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我把它画下来啦。我都想好了,以后每一年,我们都挑一段时间去旅游。每一年,都画一副新的画。”

“你快来看看,这副画是挂起来,还是咱们去买个画册收起来啊?”

星河往墙上比划了几下,贺知君抱了上来。

“小心不要碰坏了,怎么不说一声?”

星河紧张地把画拿远了一点。

“感动吗”

贺知君额头抵在星河脖颈,摇了摇头。

“不敢动,动坏了你又要生气了。”

笨蛋今天依然稳定发挥了。

星河靠在贺知君怀里,畅想着未来。

“还是专门买个画册吧,不然屋子放不下。”

“我画画,你写音乐。”

“我们不养小孩子,也不养宠物了。有时间就去世界各地看看。”

星河用小辫子扎了扎贺知君的下巴。

“你觉得怎么样?”

贺知君这一生所求,不过是和所有普通人一样。

工作顺利,家庭美满。

一双手,星河在旁。

“好啊。”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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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君的演奏会即将到来。

他患有色彩识别障碍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一时间,流言蜚语。

“怪不得他的乐曲都是单一画风,太诡异了。”

“毫无创新,翻来覆去就那一套,只会吃老本。”

“他爸妈都是那么有名气的画家,怎么会生出一个色盲孩子?”

“他那些作品,都是垃圾,一点共情能力都没有。”

“人家可是大音乐家,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呢。”

“可不是不一样吗,一个色盲,和我们看到的肯定不一样啊。”

也许有善意的支持和鼓励。

但是太少了。

人们似乎总是对讨论他人的与众不同非常热衷。

尤其是对一个青年有为又家世显赫的钢琴家。

一旦找到了他的弱点,就像是见了血的蚂蝗,一拥而上。

贺知君只是沉默地翻看那些恶意嘲讽的留言。

“爸,妈,我没事。”

“嗯,没放在心上。”

“我知道,不看,真没事,你们别担心了。”

挂掉贺妈妈的电话,透过窗外,看着黑白世界,贺知君怔怔地盯着路灯。

“只不过是,有一点不一样啊。”

“为什么呢?”】

人们心中的恶意,哪里需要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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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星河朝贺小狗招招手。

“我把水彩笔下面的方框都注释好颜色名称啦。”

“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画画了。”

“爸妈都教过你怎么画吧?”

贺知君和星河盘腿坐在茶几边,两颗脑袋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