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七十九】极乐天(第2/3页)

过了一会,有人在走廊的另一侧出现。

他仔细一看,看见了一男一女一个孩子的人影。

舒蒙愣了愣,他几乎立刻认出了那是谁来:“……妈妈?爸爸?弟弟?”

几个人没有回应,而黑影突然抽出刀来,他抓住女人的头发,一刀刺入她的腹部。

血喷溅而出的时刻,舒蒙下意识想喊叫出声,强大的窒息感淹没过他,他从中瞬间脱离,一下惊醒,猛地坐起。

接着他剧烈地喘息起来,圆睁的眼里都是血丝,他的吸气声几乎盖过了现在耳边能感受到的所有声音。

舒蒙抬头看着上方苍白的天花板,吞咽了口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的脖子都是汗,额发也已经湿透。

“没事了。”医生在他旁边,为他把身上测量用的仪器拔除,“你可以起来了,去洗洗脸吧,会让你舒服一点。”

“嗯……”舒蒙点点头。

是梦,果然是梦。

他从椅子上下来,低声道:“你在催眠我吗?我看见了那个黑影。”

“只是让你睡了一会。“医生说,“你知道么?你睡了三个小时。”

“……”舒蒙叹了口气,“这么久?我感觉只有五分钟。”

他整理好自己,下了床,慢慢往楼道里的卫生间走。

治疗机构的楼道非常明亮,暖橘色的夕阳透进来。科室外有三三两两的医生正在站在走廊,舒蒙穿越走廊进入卫生间,对着镜子用清水泼了泼脸。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逐步冷静下来。

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到了池子里。舒蒙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看,总觉得越看越陌生。

“嚓”。

他抽了一张纸,抹去了脸上的水珠,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之后站直了身体,慢慢把双手插入裤子口袋中。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这个动作看了一会。

现实里,梦里看见的黑影,也总是双手插在口袋中。舒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发现自己从未认真观察过自己下意识的动作。

看不清的黑影,或者说那个幻觉,是自己吗?

那个在黑暗里,静静盯着自己,双手插在口袋里的人。

是自己?

有人进入了卫生间,打断了舒蒙的想法。他重新挤了洗手液,开始一根根搓着自己的手指洗着手。

……

晚上九点,林濮忙完了事情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舒蒙离开的第一个晚上。

林濮从进门之前就在说服自己今晚肯定是一个人的这个事实,然而真的推开门之后,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和莫名的空旷感,还是会让他有淡淡的失落。

背后不会有一个熟悉的人贴上来,抱着他撒上一会娇。

不会有人在厨房给他煮晚饭。

也不会有人在他遇见难以解决的困难时,给他找一个理想的解决方式。

更没有人在夜里抱着他睡去。

林濮把外卖盒子放在了桌上,因为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要太惨。又因为打赢了一场官司,他给自己点了个四菜一汤铺满了桌子,准备犒劳自己。

开之后习惯性和妹妹视频一会,杨黎黎在视频的那头头疼自己的作业,举着自己的本子给林濮看:“哥……我真的不会,你能不能喊舒蒙哥帮我看看啊,我发微信给他他都不理我。”

“他没空。”林濮说,“……你能不能拍照,举着我看得清什么。”

杨黎黎撇撇嘴,似乎注意到了他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就说道:“哥哥你今天好惨啊,怎么吃外卖?舒蒙哥哥呢?”

“他有事。”林濮说。

“你们俩不会吵架了吧?闹分居?”杨黎黎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林濮很想说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但转念一想又老气横秋的,只好道,“他生病了,要住一段时间医院。”

“啊。”杨黎黎说,“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林濮道,“但你作业肯定是看不成了。”

“那下次等他回来,你们一起来看我吧。”杨黎黎说,“我也想他了。”

林濮也很想他,嚼着外卖生硬的米都有些食不知味,他算了算时间想了想:“等他回来了,你也差不多放暑假了,带你来白津玩。”

“好啊好啊,说定啦。”杨黎黎道。

林濮挂了视频电话,把桌上自己认为丰盛的大餐收拾收拾放入了冰箱里,准备明天去律所带个饭。

他回到了床上,把笔记本搬到床边办公,手机就滚出了几条消息来。

林濮看了几眼是余非,密密麻麻的消息他懒得看,就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啊啊啊,林律师。”余非刚接起电话就说,“我快被李峻绅弄疯了。”

“怎么了?”林濮失笑道。

“还能怎么,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等律师来了再说。”余非说,“反正现在没证据没办法,唯一的就是周晓梅的口供,但她什么话也说不清,过了二十四小时就放人了。”

“……”林濮叹了口气。

“不过周晓梅周姨这边倒是有不少货了。”余非道,“他们基本上把能交代的都给交代了,他们夫妇俩和别的那种虔诚的教徒还不太一样,你说她信教吧……她好像确实对这种邪教的东西精通而且深信不疑,但你说她好像又不信,他们收会费,诈骗祭祀钱财,感觉完全是为了财。”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周初妈知道了周初的生辰八字吧,之后想方设法用各种办法折磨周初,毕竟从小父母没法带,他们也帮着带着,打骂这种就不说了,小姑娘被打着受教的名义从小还被姑父性///侵,初中开始精神上就有了点问题。”

“……”林濮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么一出,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从小被……”

“是啊,周姨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俩毕竟没小孩,她在外面看起来呼风唤雨地搞邪教,在家里还是说不上话,丈夫乱搞她完全没有办法,你知道么?这邪教还让不离婚。”余非说,“我听完真是气得发抖,恨不得当时就把他们俩打残废了,真是没见过这么禽兽的人。”

“给周初吃祭祀贡品,让她花冥币的,是不是也是周姨?”林濮问。

“嗯。”余非说,“都招了。”

林濮深深吸了口气来让自己冷静。

所以哪有什么神鬼,什么极乐天。

对于周初,或者其他还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就是炼狱一般的痛苦折磨。从身体到精神,如果不以某种方式终结,只会继续挣扎而已。

但他怎么能冷静,那些在胸口压抑着许久喷薄而出的情感,让他用手按着自己胸口才不至于过于难受。

“没事吧。”余非好像察觉了他的异常,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