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妃

谢晟将大堂女人都赶了出去,侍从进来紧急清理一番,很快整个大殿干净整洁。

同时也送来崭新的衣裳,分别服侍云舒和沈月霜更换。

收拾齐整了,云舒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到了主位上,笑道:“今天微服出宫,遇到点儿岔子,先过来歇息一下,没想到打扰了你的兴致。”

谢晟干笑一声,“皇兄何必客气,只是随便喝点小酒。”

“说的也是,这通王府以前还是朕的家来着。”

不等谢晟说什么,云舒继续慨叹道:“可惜啊,当初朕离家的时候,甩下狠话,说再也不认这个家了?”

侍立在旁边的谢景看了他一眼,这是他当年翻脸出家门的破事儿,京城传为笑料,是他不孝的一大证据。

后来功成名就返京,江图南曾经劝他做做表面功夫,收揽人心,毕竟孝道是天下大义。被他断然拒绝。

后来父亲派人暗杀,他内外交困,身陷危局,为了降低对方戒心,开始虚与委蛇,反而挽回了些名声。

“朕想起过往,也是满心眷恋,当年在这家中,多亏了太妃照应。说起太妃来,怎么不见她老人家出来。”云舒含笑问道。

皇帝上门,按照礼节,崇善太妃也该出来恭迎接驾的。

谢晟脸色微变,低头道:“母妃身体不太好,已经歇下了。”

云舒惊讶:“太妃病了吗?怎么不早说,可召了太医?诊治结果如何?”一边说着,脸色沉下来,“太妃病着,你竟然在这里开宴玩乐,这是为人子女该干的吗?”

执掌朝政日久,他威仪渐生。谢晟被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倒在地。

云舒看着他,崇善太妃没出来,本来只是诧异,但谢晟这紧张的姿态,硬生生将诧异变成了猜疑。

崇善太妃怎么了?想起上一次从崇善太妃那边听到的心声,云舒非常迫切。陈年旧事,纵然是以江图南之才,调查起来也举步维艰。如果能以读心术再获得一点儿线索……

一念兴起,云舒一甩袖子:“朕去看看太妃怎么样了。”

说着转身往后院走去。

谢晟惊得魂飞魄散,从地上跳起来,却找不到借口阻拦,只能满脸紧张跟在身后。

內侍在前头领路,很快到了太妃的寝殿。

云舒放慢了脚步,进入大堂。

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女官匆匆出来,跪地道:“陛下,太妃起身,说妆容不整,不好面圣,请陛下稍作回避,她收拾齐整再出来。”

云舒诚恳地道:“朕是晚辈,岂有折腾长辈的道理,太妃原本就病着,为了见朕一面起身梳妆,岂不是平白加重病情。也不必劳动她起身,隔着帐子问两句就好。”

“这……”女官犹豫。

后头谢晟悄悄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答应下来,催促道:“你这蠢货,还不快进去禀报母妃。”

女官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入内。

不多时,两名侍女掀起珍珠串成的帘帐。云舒和谢晟进了内殿。

太妃的内殿奢华亮丽,博古架上珍品琳琅,中央的黄梨木拔步床尤其出众,雕绘着九仙飞天的浮雕,垂下的雪青色帐子上用银线勾勒着空山新月的图纹,针法曼妙华美,连云舒这个外行一眼看过去,都觉美不胜收。

他定了定神,看向帐子后的人影,温声道:“听闻太妃今日身体不适?”

“只是天气骤冷,吹了风,感觉头有些沉,就早早睡了,倒是让陛下如此操心。”崇善太妃低声道。

是上次听到的声音,只是比之前更清亮沙哑,难不成真是生病了?

云舒继续问道:“怎么不请太医过来看诊?”

“只是小病,吹了点儿风,睡一觉就好了,何必大晚上地惊动人家呢。”崇善太妃低声道。

“太妃也太自苦了。”云舒叹道,就当没看到这珠光宝气的寝殿。

转头看向谢晟,目光凛冽:“太妃生病,三弟你不好好伺候着,还在前殿开宴,笙歌燕舞吵嚷起来,岂不是加重病情。”

谢晟赶紧跪下,“是臣弟糊涂,多谢皇兄的教训,臣弟一定好好服侍母妃,今日起戒绝酒色。”

帐内太妃声音着急起来,“陛下也别怪他,我没什么妨碍的。”

云舒这才点点头,“也罢,既然太妃不想兴师动众叫太医,不如朕来试试脉。”原主是懂医术的。

谢晟略一犹豫,立刻想到,若是拒绝皇帝的关心,万一再将太医派来,事情更麻烦,只好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来:“那就劳烦皇兄了。”

他态度恭谨,云舒却从眼中看出一丝恐慌来。

压下心头的诧异,命侍从准备试脉的用具来。

太妃别无他法,只好从帐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放到了小枕上,等着云舒试脉。

云舒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禁一怔,他上次扶过崇善太妃的手,隐约记得,崇善太妃的手肌肤粗糙,她前些年在府内待遇不好,得日夜做针线补贴儿子。

而眼前这只手肌肤似乎紧致光滑了许多,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太妃保养得宜。

该不会是用了什么护手霜吧。脑海中瞬间浮现了搞笑的念头。

云舒不动声色,将手指按在太妃手腕上。

他不懂医术,只是仿照着史太医替他看诊的模样做个样子,全神贯注听取太妃的心声,可遗憾的是,装模作样了半天,竟然一句心声也听不到。

不应该啊,自己骤然上门,太妃竟然冷静到毫无心绪波动吗?

心神一动,想到之前看到的谢晟的气运。

云舒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太妃。

一看之下,他险些惊得失态跳起来。

极目所及,已经没有了什么拔步床,银绣帐,只有一团赤红金色的云朵,占据了视线的全部,红得发紫,整团红云不仅庞大,而且中央形如火凤,迫不及待振翼而飞。

云舒悚然。

这般蓬勃而发的气运,几乎要逼近自己这个皇帝了。

就算名正言顺册封的皇后只怕也不过如此。

怎么可能!之前他看过崇善太妃的气运,只是普通的青团,边缘泛红,估计还是靠着儿子封王,自己册封太妃才有这水平。

短短数月,竟然翻天覆地。

他脸上的震惊一时遮掩不去,谢晟惊恐,“皇兄怎么了?”

云舒反应过来,凝重道:“朕看太妃风寒虽轻,内火却重,若不善加保养,极有可能今冬发散出来,大病一场。”

谢晟吓了一跳,“母妃身体如此孱弱?”

云舒阴沉着脸,瞪他道:“太妃会如此劳心费力,还不都是因为你。这般年纪了,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道跟那帮闲散纨绔厮混。”

谢晟呐呐低下头。

云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一把掀开的帘帐:“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