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语既出,殿中一片哗然。

逆贼?皇帝方才说的是逆贼两个字?说的是镇国公郭思贤,皇后的父亲,太子的外祖?

在局中的臣子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打起全副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厮杀,不知情的臣子们互相交换着眼色,无声询问着原委,还有一些机灵的看出端倪,想到接下来不免是争斗,暗自考虑着究竟该站到哪一边。

郭思贤迈步走出行列,撩了袍角干脆利落地跪下,朗声说道:“臣郭思贤参见陛下!”

“郭思贤,你可知罪?”崔道昀沉声说道。

“老臣不知,”郭思贤抬头望向金殿之上,毫无愧色,“老臣为国为君忠肝义胆,老臣无罪!”

昨夜他与郭元君谋划许久,已经定下万全之策,离宫之后更是一夜未眠,传令各处心腹等待号令,只要他一声令下,不到半个时辰各路人马就能将整座皇城围成铁桶一般,不怕皇帝能翻天!

郭思贤向偏门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递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会意,连忙退出去,一道烟跑出去传信去了。

郭思贤看着崔道昀,朗声说道:“陛下,老臣自十八岁从军,一直为国为君披肝沥胆,奋不顾身,老臣不懂陛下的话有何而发,老臣冤枉!”

皇帝若是知机,尽快收手,那么今日就只是演练一番,不动刀兵,若是皇帝硬要撕破脸,那么等大军一到,管他什么天子 ,就看谁的家伙硬!

崔道昀神色平静,就连声音也是不高不低的,道:“逆贼郭思贤,你身负数重大罪,罪不容诛!其一,指使原江南道节度使秦丰益贪墨江南赈灾白银五十万两,致使江南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谢霁,你来说!”

谢霁应声而出,郭思贤凌厉的目光立刻看向他,道:“谢太傅如今还在东宫做客,谢侍郎掂量着些,休要辜负太傅的期望!”

为确保万无一失,昨夜郭元君已经将谢庭带去秾华宫囚禁起来,由心腹卫士重重把守着,不信谢霁敢胡言乱语!

谢霁眸中带着忧色,却朗声说道:“太傅临去东宫之时留下教导,凡谢氏子孙,都当为君为国奋勇向前,决不可顾惜自身。郭思贤,某乃谢氏子孙,自当自当遵从太傅教训!”

郭思贤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谢霁朗声说道:“政通六年,郭思贤之子郭骏阳有意在阳山修建别业,适逢朝廷下拨赈灾钱粮,郭骏阳便令秦丰益截下六十万两白银,其中五十万两经由镇国公府总管鲁大成之手交给郭骏阳,郭骏阳分得二十万两,郭思贤分得三十万两。今年七月,陛下下令彻查此事,郭思贤串通刑部尚书牛继之杀死鲁大成,威胁秦丰益翻供,又经牢头杨柄之手,在秦丰益的茶饭中下入慢性毒药,致使秦丰益死在狱中,借此栽赃六皇子殿下。”

谢霁说完,躬身道:“陛下,臣请传人证物证!”

崔道昀点头应允,又道:“范云山,接下来由你来说。”

范云山应声站出,立刻道:“带人证物证!”

偏殿的小门打开,几个男女鱼贯走出,郭思贤不由得大吃一惊,里面一个男人被双手反剪着推出来,不是郭骏阳又是谁?他昨日并没有时间回镇国公府,竟不知道郭骏阳是什么时候被拿住的!

范云山指了其中一个男子,道:“牢头杨柄,已经招供奉郭思贤之命扼死鲁大成,毒死秦丰益,为了伪造死亡日期,又将鲁大成的尸体藏在冰窖中数日,掩人耳目。”

跟着一指另个男子:“仵作验尸的结果,与杨柄供词相符。”

郭思贤冷笑道:“焉知不是你等收买杨柄,嫁祸于我?”

范云山一指人群中一个女人,道:“鲁李氏,你来说。”

那女人战战兢兢地跪下,道:“民妇是鲁大成之妻,当家的死后,民妇在床底下的暗格中找到一本账册,记载了历年来许多人经鲁大成之手孝敬给国公和大爷的财物,还有鲁大成的一封信,说要是他突然死了,就让民妇把这个交给官府。”

范云山从袖中取出一个本子一封信,道:“陛下,账册和信都在这里!”

汤升连忙下来取了,双手奉给崔道昀,崔道昀翻开看了一眼,道:“郭思贤,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郭思贤昂然说道:“都是伪证!”

“陛下,”谢霁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朗声道,“今晨郭骏阳已经亲口招供贪墨之事,供词在此。”

汤升走下来取供词,郭思贤心中一凛,今晨?那时候各处蓄势待发,谢霁有什么本事从镇国公府带走郭骏阳?

崔道昀匆匆看过一遍,举起最后一章签字花样的供词,问道:“郭思贤,你还有什么话说?”

郭骏阳立刻大叫起来:“爹,爹,救我!他们打我,他们逼我说的!”

“严刑逼供之下,什么证词拿不到?”郭思贤看他一眼,冷冷说到。

崔道昀道:“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了。好,朕再说你的第二条大罪,勾结西陵,养寇自重,十数年间为了你得到钱财官爵,多次挑起与西陵的战事,是我数万将士无辜冤死疆场。梁坤,你说!”

郭思贤又是一惊,眼见素日的心腹梁坤从行列中应声站出,郭思贤一时怒上心头,恨恨说道:“梁坤,竟然是你!”

梁坤并不搭茬,只道:“仁和二年,郭思贤送给西陵左贤王黄金万两,约定由左贤王带领西陵兵扰边,郭思贤假意出战,历时半年平定‘边乱’,从中贪墨饷银十万余两,并因功加封抚远将军。郭思贤尝到甜头,在仁和六年、政通二年、政通三年都如法炮制,最后因军功累封至镇西大将军,加封兵马大元帅,贪墨饷银近百万两。陛下彻查江南贪墨案之后,郭思贤再次买通西陵左贤王,出兵犯边,试图逼迫陛下重新启用他,被陛下慧眼看穿之后,郭思贤又勾结户部尚书姜淮,私自扣下边军的饷银粮草不发,试图使和清麾下的大军因为无钱无粮落败,要挟陛下派他出征,一切来往的信件与账目,臣已一一记录在此!”

梁坤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奉上,汤升再次下来取走,郭思贤冷冷一笑,道:“梁坤,你日日与我一起处议事,倒在背后反咬一口,好一条喂不熟的野狗!”

梁坤并不与他斗口,只是默默退回队列之中,郭思贤冷笑着向崔道昀说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此时,殿外一阵喧哗,似乎是院中把守的兵士在阻拦跟着就听见崔奕琛在外面叫道:“父皇,虎贲卫与金吾卫锁了各宫宫门,将儿子与母妃们都困在宫里,儿子翻墙出来的,父皇,宫中有变!”

动手了!郭思贤微微一笑,皇帝准备这么多人证物证有什么用?刀兵一起,谁有功夫听你们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