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日上三竿时,福宁宫中近身服侍的人捧着巾栉等物守在寝殿之外,一个个屏息凝神,静等帝后召唤 。

崔恕一向自律,无论睡得多晚,五更过后必定起床,从不曾有过需要下人请醒的情形,只是今日眼看已经是辰时了,寝殿里虽然隐约能听见动静,但始终不曾出声叫人进门,贾铭带着笑瞥了眼汤升,无声地询问,汤升也带着笑,微微摇了摇头。

贾铭便知道他与自己的心思一般无二,是不准备去吵扰了,于是使了个眼色,带着手底下的人都退到阶下候着,又吩咐将早膳再热一热,又过一会儿,才听崔恕在里面不高不低地说道:“进来吧。”

众人忙鱼贯而入,走进寝间时,却见崔恕随便披着外袍,还未整理好衣服,正俯低了身子给糜芜扣上领口处的宝石扣子,口中吩咐道:“备水,沐浴。”

贾铭忙忙地答应一声,不觉满脸都堆起笑容来。他也算是从崔恕小时候就近身伺候的老人,崔恕从来冷淡自持,不要说对女人热络了,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崔恕对人如此温存小意,看来这个皇后,还真是像传闻中一样,很得崔恕的喜欢。

照这样下去的话,没准儿很快就能抱上小皇子了。

贾铭向身后的宫女使个眼色,自己喜滋滋地退下去准备,宫女连忙捧着沐盆上前,跪下高高举着,糜芜着急沐浴,只伸手随便洗了一把,崔恕早从宫女手中接过巾帕,亲手给她擦着,温声道:“空腹不宜沐浴,先用过早膳再说吧。”

初夏天气本来就有些热,昨夜又几番纠缠,糜芜此时只觉得满身汗意中夹杂着粘腻,一刻也待不住,笑道:“陛下先用吧,我想先去沐浴。”

身边有人,崔恕也不好多说,只低头在她耳边极轻地说道:“我与你一道。”

脸上一热,糜芜横他一眼,道:“休想!”

她拿起搁在枕边的发簪,抬手将一头乌云似的长发松松盘起簪住,快步向外走去,道:“我先过去了。”

崔恕的外袍还没有穿好,此时不好追出去,只得说道:“等我一步!”

糜芜哪里肯等他?三两步便走出门外,福宁宫她原是熟门熟路,也不用宫人引导,直接便走去浴房,跟着吩咐道:“闩了门,谁来也不许开!”

门很快闩好,宫女们服侍着去了衣服,放下帘幕,白茫茫的水汽升起来,糜芜放松了身体向池壁上一靠,笑出了声。

大约崔恕这会子也跟过来了,不过,她才不要跟他一起洗,否则肯定又要好一通折腾,天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好的体力。

果然很快就听见敲门声,崔恕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是我,开门。”

宫女们站在帘幕外,下意识地去看糜芜,踌躇着不敢动,糜芜笑道:“不准开。”

敲门声越来越急,糜芜抬高了声音,道:“陛下请先回去吧,我很快就好,到时候换过水,再去请陛下。”

门外又敲了两下便没了声音,想必是崔恕已经走了,糜芜唤了宫女进来沐发浴身,浴房里原本有一大一小两个池子,等都洗过一遍,这才披着纱衣换到了小池里,伸臂向池沿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昨夜睡得太少,又极消耗体力,此时泡在温暖的池水中,酸软的身体慢慢恢复着,倦意袭来,不知不觉竟打起乐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觉得似乎有人在给她揉捏着小腿,糜芜还以为是宫女,迷迷糊糊地说道:“退下吧,不用捏。”

却突然想到,她是泡在池子里的,哪个宫女没有她的允准敢下来给她捏腿?必然是崔恕。

凤眸微微睁开一些看过去,果然是崔恕,绷着脸坐在对面,抬了她的腿放在膝上,正慢慢地按摩着,满屋里的宫女早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糜芜半闭着眼睛,玲珑的足向他身上轻轻踢了一下,懒洋洋地说道:“我吩咐过不许放人进来,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些人该罚了,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

“她们并不敢不听你的话,是我自己拨开门闩进来的。”崔恕原本还想表现得生气一些,然而看着她这副娇慵的模样,如何能绷得住?一手握住她乱踢的足,跨过来挨着她身边坐下,低声问道,“你方才一直说腰疼腿疼,好些了没有?”

“没有!”糜芜睁眼瞪他一下,向边上挪了挪,道,“都是你闹的,又酸又疼,估计两三天之内是好不了了。”

“我给你捏捏就好了。”崔恕随即跟过来,两只手说是捏腿,不知不觉顺着便往上移,声音也暧昧起来,“方才你嫌身上不清爽,怎么都不肯让我碰,这会子总该清爽了吧?”

糜芜一把拍开他的手,嗔道:“不许闹!我累着呢,又饿。”

“早知道你会饿,”崔恕说着话站起身来,探身去取池边小几上的食盒,“我拣了一盒子你素日爱吃的,先垫垫吧。”

他一伸手,披在他腰间的布巾随之落下,露出强健的身体。

宽肩细腰长腿,身形修长利落,如同出鞘的名剑,糜芜怔了一下,连忙闭了眼睛,却又忍不住从睫毛的缝隙里偷偷去看。昨日一夜痴缠,半是羞怯,半是靠的太近,反而看不真切,此时映着晨光,看得分外清楚,突然就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

原来男人的身体,与女人比起来另有一番好看。糜芜一边不敢细看,一边又很想摸上一把。

“看够了没有?”崔恕忽地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说道。

糜芜脸上一红,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却又伸脚蹬他一下,道:“谁要看你来?”

脚踝被他抓住了,他另一只手提着食盒,慢慢地凑近了,在她唇上一吻,低低地笑道:“口是心非。”

目光顺着红唇看下去,茜红的纱衣半裹着白皙的肌肤,雪肤红裳,相互映照,美不胜收,再往下看,纱衣宽大的下摆漂在水面上,像浮起一大片绯色的云霞,艳色逼人。

崔恕眸子越来越暗,随手被食盒向边上一丢,扯落了纱衣。

无边媚色,只向他盛放。

糜芜还没来得及叫,声音已经被他堵了回去,他亲吻着摩挲着,短短续续地说道:“你看了我,现在,该我看你了。”

平静的水面摇晃起来,潺潺的水声直往耳朵里钻,糜芜攀着他的腰,模糊地想道,这个澡,怕是白洗了……

等出浴时,水早已冷了大半,糜芜懒洋洋地歪在榻上,连手指都懒得动,崔恕拿着布巾给她擦身,又为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他的手指修长灵活,然而那些 的衣带却不肯听他指挥,这里结子打得松了,那里又系错了位置,然而不管怎么麻烦,到底也还是穿好了,糜芜与他牵着手一起出门时,目光瞥见地上凌乱的水迹,不由得低声嗔道:“以后不许再这么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