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华六极功

木棒带着风声,扫了下来,挂在方形拱门两边的大红灯笼摇了一摇,内中的烛火轻轻晃动。风声急促,颇为狠辣。

站在老主簿身边的青年,竟然真的犹如未卜先知,在木棒才刚刚砸下的那一瞬间,向后退了一步。

嗖,木棒砸了个空。小郡主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还想要手下留情的,谁知道他这么欠揍,她都还没有嫌弃他,他竟然还反过来看不上她?

刷刷刷刷刷,她的木棒不断横扫。

老主簿连人影都没有看清,从石门后头窜出的娇小身影,就已从身边冲过。他吓了一大跳,扭头看去,看到了粉红的色彩,和飘动的白裙,挥舞的木棒激起阵阵急风,金百蝶的粉裙也如风一般远去。

“小郡主……”

老主簿叫了一声,却哪里叫得住?

“小妹!”大郡主跟着跑了出来,看向追杀宁先生的妹妹。

对妹妹非常了解的大郡主,觉得妹妹对宁采臣是有意思的,也正因此,虽然妹妹说要来“揍他”,但大郡主觉得,妹妹应该不会真的下狠手,所以,虽然追了过来,原本也并不担心。

谁知道,追到这里,看到妹妹疯了一般,出手越来越狠。她手中拿着的虽然是木棒,但修炼的原本就是剑侠之术,即便是木棒,舞出花来,也同样是水银泻地,一波跟着一波,令人眼花缭乱。

大郡主心中颇为惊讶,前面还觉得妹妹只是在装成傲气,现在看来,她怎的真的就气了?

而诡异的事,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和老主簿眼中。他们看到,那宁先生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倒踩脚步,他移动得并不快,不过就是像普通人散步一般,只是走的方位,给人予一种奇妙的感觉。

小郡主却是怎么也打不到他!

小郡主眉头上挑,紧抿着嘴,木棒越打越快,越挥越狠。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个可恶的家伙就在眼前,明明他就只是漫不经心的摇着身子,动得跟老头子一样慢,但她就是连他的衣角也扫不着。

大郡主低声道:“吴老,他这是……”

老主簿道:“传闻中,有一种奇门遁甲之术,深通此术者,能够以天空大地为盘,以日月山川为客,顺逆阴阳,妙不可言。这种奇术,我这老头儿以往也从来不曾真正见过,但我看小宁,脚踩九宫,逆进顺退,不可捉摸,搞不好他用的就是这奇门遁甲之秘术。”

大郡主叹道:“宁先生真高人也!”

小郡主越打越不服,明明在自己来去如风的身法之下,这家伙慢的跟蜗牛一样,为什么自己就是揍不到他?

眼看着这家伙,摇扇微笑,仿佛就只是在饭后漫步时,被无害的蝴蝶缠绕的轻松写意,她愈发的气恼,剑气运转,手中的木棒也变得犹如利剑,来去纵横,刷刷刷刷刷,棒风如剑,星河倒卷。

宁采臣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她计较。

这丫头根本不懂,他现在的身体里,用来锁住下尸的八重楼已经被破,毒龙时不时的窥视着,一旦用出功力,三百年积累下来的、神劫高手的负面淫欲尽出,不但她遭殃,这整个侯府、甚至是全城的女性,都会跟着遭殃。

而那都还是好的了,如果牺牲这整个青辉城及其周边的十来万女子,就能够让他的下尸毒龙满足,他也就不用这般的担心。

他怕的是自己,将这一整个天地的所有女性都给祸害了,尤不知足。

当然,应付这样一个小丫头,哪里需要动用自己神劫级的功力?

他神在五行之外,脚踩八卦九宫,于侯府中漫步。小郡主的棍棒铺天盖地的砸落,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小郡主……”府里的下人们拦了上来。小郡主的木棒往青年身上打,也不知怎么的,阴差阳错,就打在其他人身上。

青年一路走,小郡主一路打,噼噼啪啪,沿途鬼哭狼嚎。大郡主紧追不舍:“小妹,你不要再打了!”小郡主却怎么都不信,以她从小修炼剑术,连肥遗都能杀掉的本事,怎么可能打不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

紧跟着又是噼噼啪啪,所过之处,周边的宾客、下人被殃及池鱼,东倒西歪,哭爹喊娘。

打到后来,小郡主撑着木棒,喘着气,惊疑不定的看着摇扇微笑的青年。

明明从头到尾,他就是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怎么可能就是打不到他?

大郡主赶到妹妹身边,见妹妹撑棒轻喘,纤细的腰身如风中之柳,腰间的彩穗轻轻晃动。漂亮的百合髻,于彩色的灯笼下反射光芒,精致的脸蛋上,看着青年的眼睛睁得老大,明明是一脸钦佩的表情,嘴儿却又翘得厉害。

她一路追,一路打,此刻满府哀嚎,众多无辜之人被打得屁滚尿流。顾灵萱道:“妹妹,不要再打了,大家都被你打怕了。”

又看向青年,手持小圆扇,轻轻的说道:“宁公子,抱歉,小妹她就是这个样子,心里是服气的,就是嘴儿不服……”

话音未了,小郡主已经叫道:“我哪里服了?我不服!”

顾灵萱继续摇着绣美人的小圆扇:“看!我说了吧?”

小郡主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嘴儿翘得更厉害,手中木棒往旁边一扔,左腰宝剑,右腰彩穗,风一般卷得远了。顾灵萱再次向宁采臣致歉,宁采臣笑着说:“没事,小郡主开开玩笑罢了,郡主不用在意。”

另一边,老侯爷赶了过来,看着满地打滚的下人们:“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顾灵萱将宁采臣送了出去,走在正门处,顾灵萱道:“过两日,我便要离开青辉城,小妹她年纪还小,有许多不懂事的地方,也请先生多多关照。”

说话之间,狂风卷过,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旁,一根旗帜倒了下去。

宁采臣皱了皱眉,手藏袖中,掐指一算,转头看向大郡主,见她印堂微现黑气。他拱了拱手,笑道:“郡主放心,宁某人明了,只是郡主这次远行,也要多多保重。”

然后也不再多说,等到老主簿出来后,与老主簿一同上了马车,乘车离开。

——

小郡主顾灵芊回到自己屋中,往紫檀木造的榻子上一扑,榻边的银盘上,红烛耀出光芒,与门边的灯笼、桌上的影叶珠散出的光芒彼此辉映,暖色调的光如同水流,溢满了整个房间。

“妹妹!”顾灵萱摇扇而入,“他已经离开了。”

顾灵芊想要说:“离开了就离开了!”却又想着,姐姐一说“他”,自己马上就知道“他”是谁,这不就显得自己内心还是在意他的?

于是嘟着嘴:“你说谁?谁离开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灵萱轻拂长裙,侧身坐在榻沿,小圆扇轻掩檀唇,笑道:“我说的‘他’自然就是他,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他’就是他,又何必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