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骨精(9)

他们不能在水呆太久,书白倒还好,水怎么也淹不死他的,可卷耳却不行。书白给卷耳用了避水珠,最多只能在海底呆一个时辰。

外面本就是黑天,两人到海底时更是一片漆黑,书白一直牵着卷耳,感知暗流千丈的海底。

卷耳夜视不太行,她一只手被书白牵着,另一只手伸过去拽他衣袖,“你有没有灯啊,我看不清路。”

书白不语,卷耳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在水里根本打不了火折子。

她刚要说算了,便见走得这条海底小路的两侧,逐渐开出暗红色的花。

花朵在黑暗里的发出柔和的光,葳蕤一路仿若看不到尽头。

“现在能看到了吗?”

卷耳睁大了眼,“这是……两生花?”

“嗯。”

卷耳有些怔愣。

五年前书白和藤妖一战中,卷耳曾见过这种两生花,彼时他白骨生花,带着一种诡异又神秘的美感,这花朵的战斗力卷耳也是见过的,没想到有一天用来照明……

书白牵着卷耳往海底深处走,过了一会,卷耳脚步一顿。

捉妖师天生对妖物气息敏感,卷耳眯了眯眼,视线扫向前方。

路边的两生花缓缓升起漂浮在空中,书白眉间轻拧,掌心催动,两生花越来越多,铺天盖地般,宛如一场血色花雨。

寂静里海底里,一丝的暗流都会被放大数倍,耳侧有声音幽幽响起,书白沉眉,掌心生花,猛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袭去。

云青几乎在同一时间刺破水流直冲而去,书白揽着卷耳浮起,不过片刻,他们原来站的地方猛然炸开,地上的两生花缓缓消失,留下一抹血红。

书白沉声道:“恶蛟。”

与此同时,海底突然一阵震动,龙吟声由远及近,不过片刻,恶蛟便向两人攻来!

那恶蛟一身黑漆漆的鳞片坚硬无比,巨大的头颅上长着两只坚硬的角,两只眼睛巨如铜铃,云青在它身上擦过去,竟然只能伤它皮毛。

恶蛟爪牙锋利,布满黑色鳞片的尾部狠狠抽过来,卷耳被迫松开书白的手。

卷耳目光凌厉,广袖扫过,铺天盖地的符纸直向恶蛟攻去,巨大的怪物终于被激怒,恶蛟长啸出声,锋利的爪子狠狠向卷耳拍来!

她灵巧的向上腾起,两只手死死抓住两只龙角,双生花上宛如生了刺般,在恶蛟身上刮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那恶蛟被卷耳握着龙角越发狂躁,它拼了命的晃头企图把卷耳甩下去,卷耳有点眼冒金星。

龙尾蓄力向卷耳攻来,她两只手都握着龙角根本来不及躲开,电光火石间,书白身影掠过,指骨死死刺入蛟龙尾巴,竟是硬生生阻了他的攻势。

它一身坚硬的鳞片,云青对恶蛟来说不过是小打小闹,卷耳正思索对策,便听书白喝道:“攻它逆鳞!”

曾有人言,龙之逆鳞,触之即死。

那是因为逆鳞之下,便是它们最脆弱的地方。

卷耳全身灵力倾注在一双手上,她握着龙角的手淋漓淌着血,死死固定住恶蛟,闻言大声道:“云青!”

她不能松手,这逆鳞只有书白去破。

卷耳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书白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般应声出手,云青飞快的划破水流落在他手上,淡黄色络子在水中沉浮,书白握紧剑柄飞速刺向恶蛟颈间!

与其同时,卷耳翻了个身,龙角在她手里,恶蛟不得已随着卷耳的动作仰头,把咽喉完全暴露在书白面前。

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仿佛这样同进退过很多次一样。

两生花漂浮在水中,云青带着千钧之力刺入恶蛟咽喉,逆鳞应势而破,血液奔波而出,卷耳没来的急躲,被这味道差点熏得晕过去。

她终于忍不住松了手,有人长臂勾在她腰间,带着她后退百米躲开那股腥臭。

“扑通——”一声巨响,恶蛟的尸体狠狠摔下去,过了半刻,卷耳看着它终于不再动,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过去把龙角和妖丹收好,书白揽着她往海面上浮。

这海底少说也有九百丈,书白掌心蜷着朵两生花,全当是给卷耳照明。

离海面还有百丈时,卷耳呼吸一窒。

两人贴的太近,她丝毫的异样书白都可以感觉到,“怎么了?”

卷耳指了指自己抿紧的嘴,眼睛鼻子皱成一团,表情颇有点滑稽。

书白一愣,反应过来,那颗避水珠应该已经失效了。

离海面还有百丈,书白低头看她,“还能再忍忍吗?”

如果此时卷耳能说话,那她一定要说一句,我忍你大爷。

没了避水珠,在这样的深海里人根本撑不了多久,卷耳迷蒙的看着书白手心的两生花,有些崩溃的想,她今天不会淹死在这吧。

这也太过于悲催了。

她在书白怀里胡乱扑腾着,终于忍不住放弃挣扎的时候,书白低头,微凉的唇印上她的,缓缓给她渡气。

他一手揽着卷耳不让她被水流冲走,一手托着朵两生花,黑瀑般的长发飘在背后,像是暗夜的魑魅。

本着求生的本能,或是其他的什么,卷耳两只手抱住书白的脖子,无意识的凑得更近。

乍然冲出海面的那一刻,卷耳平白地,竟然有些失落……

*

不哀山难得连着放晴好几天,卷耳今日好好的打扮了一下,依旧是一身俊俏的男装,她谎称是书白的朋友,悠哉的在不哀山晃来晃去,自在极了。

从混沌海回来以后,卷耳跟着书白来了不哀山。

她时常思考自己和书白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说是朋友吧,又多了几分不清不楚的意味,若说是情侣,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山中有个白骨精走过,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头上系了一根细细银链,日光之下好看得紧。

这几日山中流言四起,都在说狐妖族的长老要把他们最小的公主嫁到不哀山来,不知道长老选中了那只白骨精来联姻。

卷耳心下有些乱乱的情绪,她扔了手里乱采的野果,挑了人少的路往书白的住处走。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应该是刚从主殿议事回来,眉目里还带着点疏冷,见到卷耳过来,书白眼中的冰雪才渐渐融化。

“你在这想什么呢?”桌上的茶壶跟摆设没什么区别,卷耳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的样子,抬手盖回去。

书白手指掐了个决,那茶壶里登时袅袅腾起白雾,里面茶香诱人。“在等你。”

给两个人都倒好了茶,卷耳含笑,“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

书白抬眸,“你要去哪?”

卷耳眨了眨眼,“回江南。”她即将动身,可走之前,她得确定一件事。

放下手里的茶杯,卷耳双肘撑着嫩白的脸颊,声音迟疑,“书白,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