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奚鹤卿(7)(第2/2页)

可若仔细看,边边角角,全是卷耳的喜好。

蓬莱一处小楼内,奚鹤卿正温柔地给身旁的人挽发。

她昏迷了太久,脸瘦成了巴掌大小,奚鹤卿虽然每日吩咐人准备许多滋养补品喂给她喝,可到底有些杯水车薪。

从前缎子一样的长发也有些枯,奚鹤卿的眸光有一瞬的放空,又重新聚焦在她苍白的脸上。

“卷卷,偃月楼快建好了,等你醒了我们便搬进去。”

“不知你会不会喜欢。”

“城南的芍药都开了,上巳节也快到了。”

“你的水果铺子,我留给了水一兄弟两个,也不知你醒来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他神色温柔,想到这又笑了笑,“知你爱吃果子,我便存了许多,如今冬日里也可让你尝个够的。”

“可这果子不能多吃,我知你惯来不喜那套不食不时的规矩,你答应我,只尝个新鲜便好,嗯?”

鸦黑发间只带了两只碧玉簪,奚鹤卿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情不自禁地凑近。

在触到她唇瓣的前一刻,奚鹤卿停下。

哪怕她睡着,他依旧不敢冒犯。

那个很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温柔缱绻,带着十二万分的珍惜与爱恋。

奚鹤卿闭眼,感受着胸腔内撕扯的疼。

蓬莱的天暖的早,偃月楼建成后,卷耳依旧没醒。

奚鹤卿像是不在意,挑了个日子,便带着卷耳住了进去。

近几个月来,从年末的大雪,除夕的烟火,一直到二月的春风,卷耳虽未清醒,可这些,她都实实在在体会过。

只因为奚鹤卿几乎走到哪儿都要抱着她。

鸣金几人最近常能看到的场景,便是奚鹤卿抱着卷耳,卷耳身上趴着只猫。

蓬莱易国为郡,如今是卫朝的辖郡,当地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如今国仇已报,当年蓬莱的旧部所剩无几,心结解开,也就各种散去了。

为了防止奚鹤卿哪一天脑子一闪又想夺权,风贤并未给奚鹤卿兵权,他们二人虽是合作过,但到底连朋友也算不上。

可奚鹤卿倒是不在意,他手里握着这些年产业的盈余,过的也算自在。

“主上,这黑甲瞧着是快要建成了?”

鸣金两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大船。

那船身高大如楼,首尾高昂,船桅高悬,仿佛夹杂着巨浪里的咸腥味,只瞧一眼,便让人想象出航行在海上的波澜壮阔之感。

若仔细看,便能看出上面更多的精致来,鸣金听闻,这船曾是蓬莱的战船。船高三层,每一层都有其用途。

甲板一层上面摆着许多珍贵花草,甚至奚鹤卿命人在上面装了许多小的亭台楼阁,若不注意下面蔚蓝海水,仿佛是搬了一座宅院上去。

二层是供下人居住的地方,此外也做储备粮食之用,里面甚至还有许多备用的小船与马车。最上一层便是奚鹤卿与卷耳安排的住所。

此外,因着海上缺饮用的水,最底下一层便储备了许多冷泉水,存量足矣维持巨船在海上航行半年之久。

奚鹤卿目光落在船身上,嘴角难得挂了笑。

她曾说过,等一切了了,想去看看这四方天地。

船走水路,马车走陆路。

这世间无论她想去哪,不顾风雨,他都会带她走。

一边的鸣金心下滋味难以言说。

他也是蓬莱人,自然知道奚氏与蓬莱皇族的渊源。

亘古至今,女人在蓬莱的地位远远超过男人,奚氏先祖被蓬莱女皇所救后便立誓,后代以蓬莱一族为信仰,永世不叛。

蓬莱人重诺,千百年来,有无数奚家人为守这一诺而丢了命。

女皇为感念奚氏,所嫁之人多为奚氏之人,是以蓬莱皇室中人,至多至少都带着奚氏的血脉。

奚鹤卿是奚氏嫡脉,当年若无变故,他便该是卷耳的夫君。

可为复国仇,奚鹤卿什么都不要了。

用尊严换来了一切。

而如今的奚鹤卿,自然没有资格做卷耳的夫婿。

一身黑袍,头戴玉冠的人站在港口,许久未发一言。

“主,主上!主上!!”

奚鹤卿蹙眉偏回头。

鸣金也跟着转身,看着跑来的鸣铜道,“出什么事儿了?”

从偃月楼跑到港口,鸣铜的肺简直要炸开,他说话断断续续,指着来的方向,“夫……夫人,夫人她……”

“她怎么了?”奚鹤卿眉目一厉,猛地提高声音。

“她醒了!!!”

奚鹤卿一僵,脸上神色怔然,恍惚片刻回神,竟也忘了牵马,只顾自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鸣金看着那道衣袂飒然的身影,又撇到明铜不太好的面色,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这什么眼神了?”

鸣铜抚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说完,“人醒是醒了,就是有点……不太对劲。”

鸣金皱眉。

偃月楼内,兰壶刚要给妆台前的人挽发,便被卷耳拦住了手。

她眸光在那玉簪上停了一瞬,想了想说,“换个银钗吧。”她嗓音温柔娴静,只是许久不说话,还是带了些微的哑。

兰壶一愣,手脚有些不知道放在哪,只有些忙乱的福了福身,“是。”

“我从前可是很凶?”卷耳看着铜镜里的兰壶,有些奇道。

“没,没有。”兰壶挠了挠头,嗫嚅道:“只是您之前一直爱戴玉簪的。”

“是么。”卷耳想了想,须臾,有些无奈的道:“没印象了。”

身后楼梯传来声音,卷耳回眸,对上那人蕴着无限情绪的双眼。

卷耳有些犹疑地看着奚鹤卿。

那人面上丝毫情绪于奚鹤卿而言都是宝贝,奚鹤卿注视着她明丽双眼,脚步僵硬地钉在地上,再不能进一步。

此刻他胸膛里心脏跳动猛烈,奚鹤卿负在身后的手轻颤着。张口却是哑声,未能发出一言。

他再装不出一丝的豁达。

奚鹤卿踟蹰半晌,过去几月一直躺在他怀里的人婷婷站在他面前。

可他却不敢像往日一样,抱一抱她。

那姑娘从妆台前起身,缓步向他走来,眸光和缓疏落。

奚鹤卿扯了个僵硬的笑,”你......”

卷耳蹙眉,“你是,奚......鹤卿?”

她话音一落,奚鹤卿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