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绝不(第2/4页)

这下,连落子声都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不少观棋之人都是暗暗交换着眼神,看来游君集是要输了,此时再看棋盘和端木绯,众人心里都是咋舌。

这位端木四姑娘小小年纪,但是在棋弈上的造诣委实是惊人,也不知道过几年又会是如何惊艳绝才。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端木绯依旧从容镇定,慢悠悠地捧起一旁的茶盅抿了口茶……

“游大人!游大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猎宫的方向传来一阵內侍尖细的高呼声,伴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围观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把那內侍认了出来,“那不是章公公吗?”

章公公是皇帝身旁近身服侍的內侍之一,瞧他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游君集,众人就隐约猜到可能是皇帝有事宣游君集,纷纷给那气喘吁吁的章公公让了道。

果然——

“游大人,小的可算找到您了。皇上宣您即刻去正殿觐见!”满头大汗的章公公急匆匆地说道。

游君集的眼睛仍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棋盘,觉得自己只差一步……不对,只差半步就可以想到应对之道了。

他实在是舍不得这个关口离开,随口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章公公不由面露犹豫之色,不过他也知道游君集素有棋痴之名,想要把他从棋盘拖走恐怕不易。

他迟疑地朝端木绯看了一眼,最终俯身在游君集耳边悄声答道:“游大人,有御使上折弹劾闽州李家私卖军粮,通敌叛国。”

他虽然说得小声,但是端木绯和舞阳都离得近,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舞阳双目一瞠,眉宇紧锁,反射性地看向了身旁的端木绯,而端木绯却是神色自若,仿若未闻般说道:“既然游大人有要事在身,还请自便。”

游君集幽幽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黑子,若非事关重大,他真是舍不得啊……

他转头对着一旁服侍的小厮反复叮嘱道:“给我把棋局保存好了,可千万不许他人随意乱动。”

小厮自是连连保证。

“端木家的小丫头,”游君集一脸歉意地看着端木绯,似乎怕她恼了般好声安抚道,“等我办完了事,咱们晚点继续下。”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着端木绯拱了拱手匆匆走了。

他心里还想着他的棋局,丝毫没有意识到闽州李家正是他眼前这小棋友的亲外祖家。

在短暂的震惊后,舞阳就回过神来,连忙出声安慰端木绯道:“绯妹妹,你不用担心。父皇一定会下令严查的,李家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拉起了端木绯的一只小手,絮絮叨叨地说道:“那些御史平日里也没少弹劾别人,这样的弹劾时不时地就会有人上一折,多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会有事的……???”

端木绯微微垂眸,默不作声,那长翘如蝉翼的眼睫微微扇动着,如点漆般的眼瞳闪过一道流光。

“哗啦啦……”一道强风忽然刮来,吹得她们上方的凉棚还有四周的树木都摇晃作响。

风一阵比一阵强烈,那呼呼声仿佛无数人在空气中低语似的,将整个猎宫皆席卷其中。

闽州李家盗卖军粮一事由李御史上折呈到了皇帝御前,当日,皇帝就下旨命闽州总兵李徽自辨。

旨意以八百里加急火速送往了闽州。

这件事也在猎宫中传扬开去,却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朝堂之上,臣子之间相互弹劾的事履履有之,被那些个自命青天的御史弹劾的封疆大吏亦不在少数。

再者,这盗卖军粮之事,其实可大可小,关键端看君心如何定夺;至于这通敌,哪次弹劾那些边关武将时,不会扯上个通敌谋反之类的罪名来引起皇帝的重视,说来也不过是一种危言耸听的手段而已,就如同弹劾某些贪官们时,总是会附上危害黎民、江山社稷云云的词。

众人也就是当做一道耳边风,听过就算,大都没有太过在意。

然而,十一月初三,圣驾尚未启程返回京城,又一道弹劾李总兵的折子十万火急地递到了御前,这一道是以火漆封口的密折。

御书房内,久久没有声息。

空气越来越沉,越来越冷,那些个小內侍都噤若寒蝉,也唯有一道着大红色织银蟒袍的身形悠然自得。

许久,皇帝终于从折子中抬起头来,面色阴沉,眸光冰凉好似寒霜,晦暗不明,似在思考衡量着什么。

沉默了一息,皇帝把折子递给了一旁的岑隐,缓缓地问道:“阿隐,你怎么看?”

岑隐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中的折子,长翘的睫毛半垂,在眼下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宁静而淡然,须臾,他抬起头来,神情平静地回道:“回皇上,闽州少不了李家。”

屋子里再次沉寂了下来,皇帝没有再说话,又陷入了沉思……

沉默渐渐蔓延开去,外面原本还阳光普照的蓝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布满了一片片阴云。

?“轰隆隆——”

天际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雷声,一场暴风雨眼看着就要袭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还不让开?!本宫要去见皇弟。”那骄傲的女音高亢激昂,又透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激动。

“长公主殿下,请您在这里稍候,奴才这就去通……殿下,皇上还在议事呢。”内侍紧张地说着,却拦不住女子那气势汹汹的步伐。

随着一声粗鲁的打帘声,穿着一件石榴红宝相花缠枝金丝纹刻丝褙子的长庆昂首挺胸地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內侍,形容惶恐。

皇帝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个內侍就俯首退出了御书房。

“皇弟!”长庆横冲直撞地来到皇帝跟前,“本宫绝不和亲!”

她尖锐的声音几乎掀翻了屋顶,皇帝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抚了抚太阳穴。

明明那晚是她酒后失态,非要痴缠着耶律辂,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已经满朝皆知了!

他为了这个皇姐,无视了耶律辂的不虞,想为他们二人下旨赐婚,皇姐怎么还要闹个没玩没了?!

“皇弟,本宫不是与你说过了,本宫是被安平那个贱人算计了!”长庆一看皇帝的神情就知道他的想法,急切地又道,情绪更为激动,脸颊气得通红。

“皇姐,你冷静一点!”皇帝无奈地说道,“那晚朕就已经找了太医院院判和制香局的总管看过了,你身上没中什么药,也没有什么紫述香……”

皇帝心里也觉得长庆那晚在惊蛰殿对耶律辂的痴缠似乎有些蹊跷,那日就让人悄悄查了,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皇姐,太医说了,你只是肝郁化火,又饮了酒,导致君相火旺……”皇帝说得还算含蓄,终究没好意思直白地说自己的胞姐是犯了花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