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状告(第4/5页)

两盏茶后,马车就驶出了尚书府,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长安右门与长安左门这两道门是皇城通往金銮殿的总门,平日里文武百官上朝都要从这两道门进入,除了皇帝以外,无论是官居几品,功勋几何,都必须下马步行。

端木绯心里其实有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热闹要去长安右门看,莫非是什么官员要倒霉?

她也没多想,反正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然而,没等马车抵达长安右门,前方的道路就变得拥挤起来,不仅是她的马车在往长安右门的方向赶,还有不少路人也在朝那边走,外面一片喧哗,街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不时有“举子”、“聚集”、“意气”的字眼飘了进来。

端木绯见马车颇有几分寸步难行的感觉,干脆就吩咐马夫停下了马车,披上斗篷,下了车打算步行。

她一下马车,就看到前方几丈外那个一身天蓝色锦袍的少年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正看着她,黑马悠闲地甩着尾巴。

奔霄!端木绯的眼睛顿时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笑容璀璨。

她掏出随身带的松仁糖,喂了奔霄,又摸了摸它黑得发亮的毛发,心满意足地收了手,却见指间多了一片白色的花瓣。

那小小的花瓣还没她指甲盖大,洁白柔嫩……端木绯心念一动,欣喜地问道:“公主府的白梅开了?”

封炎眨了眨眼,凤眸中闪过一抹如流星般璀璨的光芒,道:“前两天就一起开了,我娘说,等过两天下雪了,就该赏梅了。”

端木绯一听,眼睛更亮了,比那旭日还要灿烂。

公主府的白梅那可是整个京城最好的,还是先帝命内廷司从江南千里迢迢运来的树种,用这白梅的花瓣配合当年的雪水,便能酿最上好的梅花酒,酒色清透,花香幽幽,口感柔和又不会醉人,绝对是上品。

端木绯目光灼灼地望着封炎,她也想去赏梅。

看着她这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封炎的心情更好了,含笑道:“到时候,我让我娘下帖子给你……和令姐。”

端木绯笑得更欢,神采飞扬地说道:“我会酿酒,我给长公主殿下带些我酿的梅花酒。”

此刻,端木绯的脑子里被公主府的白梅所占据,心想着:这梅花可不仅能酿酒,白梅上的雪水收集起来泡茶也是极好的,梅花还可以做点心……

封炎怔怔地看着她灿烂的笑靥,眼睛有些发直,也就说,他也可以喝到蓁蓁亲手酿的梅花酒了。

砰砰!

封炎心跳不由加快了两拍,如擂鼓般回荡在耳边,一瞬间,热气由心口急速蔓延开去,他的脸颊一下子又红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前方骤然传来了如闷雷般的击鼓声,一下接着一下,如雷声阵阵,连绵不绝。

旁边就有一道声音高呼了起来:“有人敲登闻鼓了!”

四周随之骚动起来,那些路人争相告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神情激动:

“这些个举子还真的去敲登闻鼓了啊!”

“大盛这都十几年没人敲响过登闻鼓了吧!”

“是啊是啊!”

一片喧哗声中,端木绯怔了怔,朝前方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了,长安右门外设有登闻鼓,是百余年前由太祖皇帝所设,让普通百姓可以击鼓鸣曲申冤。为防止无端刁民的恶意上访,按照大盛律例,如击登闻鼓者若无功名,先廷杖三十。

大盛已经有十几年不曾敲响过登闻鼓,今上登基以来,更是头一回!

“咚!咚!咚!”

鼓声还在一声声地传来,周遭的人群彷如一锅被煮沸的热水般沸腾了起来,后面的人激动地蜂拥而来,如海浪般朝长安右门的方向走去,人流彼此推搡着往前走,整条街道都越来越拥挤嘈杂。

“小心!”

眼看着一个中年妇人朝端木绯挤来,封炎想也不想地出手把端木绯往他这边拉了拉,用他的身体挡住后方的人。

端木绯踉跄了两步,一手扶着奔霄的脖颈,方才稳住了身体,直觉地说了一句:“多谢封公子。”

封炎此刻方才感受到触手的软嫩,蓁蓁的手小小的,那么细腻,柔嫩,温暖,与他的满是糙茧的手不同。

这是蓁蓁的手!

封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句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轰!

仿佛有什么被点燃了一般,封炎只觉得脸颊更热了,更烫了,脑子里也是一片混沌。

“咳……我们回……赶紧过去吧。”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又流连了一瞬,便放开了端木绯的手。

二人一马顺着人流的方向朝长安右门走去。

此刻,长安右门外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二三百名学子聚集在那里,四周还有更多围观的百姓。

忽然,击鼓声停止了。

“学生有冤!”

一个举着木槌的灰衣举子站在最前方的登闻鼓旁朗声高呼道,情绪高昂。

四周静了一瞬,紧接着,他身后的那数百名学子也齐声胡喊道:“学生有冤!”

那整齐划一的喊声如雷般,令得空气都为之一震。

“咚!”

灰衣举子又高举木槌敲了一下,继续道:“学生要状告长庆长公主荒淫无度!”

“学生要状告长庆长公主荒淫无度!”后方的学子们再次重复道。

这义愤填膺的怒斥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劈下,惊得四周围观的百姓以及守在登闻鼓旁的锦衣卫皆是面色大变。

这罪名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那锦衣卫简直都头大如斗,按照大盛律例,一旦敲响登闻鼓,就必须受理案件,因其不受理案件,以致击鼓人自残,那么守鼓官就要被治罪,可是这个案子,他哪里敢接这道状纸啊!

那锦衣卫只是一个犹豫,那个灰衣举子已经开始朗声念起他们的申冤状纸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随着他的字字控诉展现在众人面前。

灰衣举子姓祁,名叫祁子镜。

一个月前,祁子镜与同乡丁文昌千里迢迢地一起来到京城赶考,然而十天前,丁文昌忽然失踪了。祁子镜四处寻找丁文昌的祁子镜下落,连找了三四天,在京中的一家当铺里发现了丁文昌的玉佩,经过一番调查后,他发现玉佩是长庆长公主府里一个下人来典当的。

祁子镜找到了公主府的那个下人,没有直接去质问对方玉佩是从何处而来,反而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那个下人最近手头松快了许多,花钱大手大脚,其中必有蹊跷。

一日,祁子镜借着那下人去喝酒的时候,故意与他搭桌,给他喂了不少酒,才从他口中诱知,这下人不久前发了一笔横财,在城北郊的乱葬岗捡了一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