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第2/4页)

“武指会给你重新设计动作,练枪这场戏看起来平常,其实是暗示他将军身份的第一场戏,镜头语言的力量必须足。”

靳振波:“一周时间,你把体能调整好,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磨出来。”

梁宵点头:“好。”

副导演迟疑提问:“那春祭呢?折柳射靶那一段,算是咱们最大的几个场面――”

“耍帅的情节,观众喜欢……场面大,难度不高。”

靳振波不以为意:“我主盯远景,追镜特写你们审核行了就过,给他三镜三次足够了。”

靳振波记起往事,额外强调:“不准让他看监视器,不准让他因为拉弓没拉圆、流苏甩得不好看、马蹄少踏了一步要求重拍。”

梁宵咳了一声,试图找补:“靳导――”

“他说什么都不要信。”

靳导冷漠而清醒:“他见的每个副导演都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副导演。”

梁宵:“……”

靳振波冷漠而清醒地看了他一眼,交代众人准备开拍,过去跟美术指导交流镜头风格了。

春祭演武,是剧组开机以来头个大场面。

陈宏文亲自操刀,按着古籍记载,反复打磨了小半年的外景。

这一场的景还没启用过,制景团队到最后还在修整。高耸城墙严严实实隔着,拉开城门,棂星门甲士林立彩棋飘动,琼林苑繁花似锦,金明池水清,映着五殿相连重殿玉宇的宝津楼。

跟在后面的年轻演员看得身心受震:“真壮观……”

“按《梦华录》复刻的,花了不少力气。”

总监制笑着解释:“古装剧相辅相成,制景出彩的时候,演员表现必须更亮眼,不然反而容易沦成炫技。”

副导演点点头:“互为表里,光是花团锦簇的也不行。”

制景越精细,对演员的发挥要求就更高。靳振波对梁宵的要求严苛到变态,不只是有心提点他,也是拍摄的客观要求。

年轻演员受教点头,忍不住感慨:“真不容易。”

梁宵笑笑,接过场务递过来的分镜故事板,扫了几遍记下来,跟副导演过去走位。

今天一整天要拍的都在金明池外景,禁军祭春演武,云琅在宝津楼上伴驾,正赶上策马折柳不顺,换了几拨人,依然屡次不中。

皇上不悦,禁军统领已经用不着揣摩龙颜,急得火烧火燎。

随侍的太监总管笑吟吟打圆场,荐了云小侯爷解围。

“难度真不高吗?”

年轻演员在场边观摩,光看阵势心就已经悬了起来:“这么多个镜头……”

“横摇,推轨,上下直摇。”边上有人踮脚看了看,小声给其他人确认,“还有空中遥摄。”

总监制不嫌事大,帮忙补充:“还有伸缩镜头,那边几台摄像机都是。”

几个年轻演员都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争抢着往后退了退,不敢说话了。

梁宵刚上了威亚,扣好防护带,朝场边比划了个准备妥当的手势。

禁军振作,乐鼓声响起来,箭靶重新簪上簇新红缨。

副导演示意,镜头四面锚定。

小侯爷懒洋洋下楼。

云琅走得漫不经心,慢慢走到最后几阶楼梯,嘴角抬起来,脚下一踏,纵身掠上了匹刚牵来的御马。

御马司吓了一跳:“世子,还没就鞍――”

云琅不理,随手抄了副弓箭,策马挽弓,在手里试了试。

他用惯了三石硬弓,对这种软绵绵的弓弦很不以为然,忍着脾气勉强凑合,转过马头瞄也不瞄,抬手搭箭。

雕弓满月,白羽箭矢破空,径直穿透了鲜红簪缨。

乐鼓才奏了不过一遍,羽箭牢牢扎进靶心,箭尾轻颤铮声未定。

皇上大喜,在楼上远远看着,忍不住喝了声彩,四周立即跟着叫好。

云琅全然不管,拨马直奔御道旁新柳。

柳枝插在地上不动,折起来要稳妥得多。新柳刚冒嫩芽,被风吹着摇摆不定,等闲要折都不容易,何况还策着马颠簸疾驰。

云琅那匹马没有鞍鞯马镫,禁军统领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来:“少侯爷――”

云琅身形轻捷,按着马颈手腕一转,腾身而起,摘了最嫩的一叶柳芽。

御马刹不住,往前跑了几步。

云琅踏在柳树枝干,稍一借力,正好稳稳落在马背上。

场边静了一阵,不用皇上出声,已经涌动着山呼海啸喝起了彩。

……

靳振波说了不管他,看着监视器,眼底还是难掩欣赏:“过了。”

整场戏一气呵成,为了几个多角度的追镜,梁宵又跑了几次,从马上下来时,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段明跑过去,把他从马上接下来。

梁宵歇了口气:“段哥――”

“先别说话,平平气。”

段明不敢给他喝水,打断了梁宵的话,顾不上别的,先帮他摘了威亚衣。

到处乱飞是小侯爷的本事,梁宵没有,那几个镜头要和威亚配合,又是持续高速的运动状态,

梁宵经验丰富,能避得开钢丝,威亚衣连硌带勒是躲不掉的。

段明撕开几个粘扣,把威亚衣摘下来,没忍住皱了皱眉。

梁宵借着他的胳膊站稳,咳了几声,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被拽着飞起来的时候,他隐约好像看见了个挺熟悉的人影。

……但也只是一眼。

下来再找,就找不着了。

“擦擦汗,别着凉。”

段明拿过厚外套,替他裹上:“疼吗?回去找点药酒,给你揉一下……”

梁宵笑笑:“不要紧。”

以前跑剧组碰上劣质的威亚班底,统共只有几个武行拉钢丝,也一样满天乱飞。

梁宵觉得大概是自己最近被惯得有些过分,连累得经纪人也跟着更操心,低声安他心:“没什么大事,回去歇两天就行了。”

段明没好气瞪他:“你那儿就没有过大事。”

梁宵里面穿了防护,已经被汗浸透了,还有几个磨在威亚衣边缘的地方,洇了点极淡的血色。

段明想替他看看,又不方便:“和靳导说说,调一下戏?”

“不用。”梁宵摇摇头,又没忍住看了一眼,“一鼓作气,状态是统一的。”

剩下几场戏无非领封受赏,都是文戏,也不耗体力,除了台词多没什么缺点。

梁宵早背熟了,边复习边抬头看:“真不要紧,我还没那么娇气……”

段明实在忍不住,跟着他的方向,一块儿踮脚探头看了看:“看什么呢?”

梁宵咳了一声:“……花。”

段明:“啊?”

梁宵谴责他:“段哥,你不能拐我分心。”

段明一脑袋的问号:“我拐你什么了?”

梁宵分了根弦,堪堪维持着戏里小侯爷的状态,剩下一半烫了烫,摇摇头:“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