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嵩淑善穿着一套黑色套装,边缘磨毛的粗花呢料子上缀着白珍珠纽扣,看起来十分贵气。

她一手拎着电话,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南凭崖。我会的……”

南凭崖总是督促她频繁探望嵩老,好好扮演“心疼卧病哥哥的妹妹”的角色。可她总觉得很麻烦。

她甚至反驳:“我比你更了解我哥。这点‘温情’根本打动不了他。”

南凭崖也会反驳:“温情要打动不可一世的铁血老板,是很难的,但要打动一名鳏居多年、卧病在床的老翁,却很容易。”

嵩淑善忽然就理解了。

她记得,从前的父亲也是严厉、无情的。但父亲垂老卧病的时候,就忽然变得慈爱温柔。

“是这样吗……”嵩淑善想起了她的严父、前夫,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呵,男人都是犯贱的动物。”

作为家族中最不受重视的OMEGA幺女,她总是很懂得如何在强势的ALPHA面前装乖。

不过,她竟不知道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还有ALPHA男吃她这一套——但想到这个是亲哥,却又很合理。

嵩淑善一脸伪装的柔和走进病房,贴心地替嵩老换了病床前的百合,又一边以贤淑女性的口吻絮絮地说起了饮食、天气等平常的话题。

嵩老在病床上看妹妹,笑道:“也只有你,隔三差五就来看我,陪我说说话。”

——还不是南凭崖逼着我来的。

嵩淑善笑答:“也不知是谁陪谁说话呢。”

说着,嵩淑善又坐下来,捶着自己的腿,略带疲惫地说:“其实除了哥哥,我也找不到说话的人了……活到了这个岁数,并没有配偶,又无儿无女……”

嵩老果然变得容易心软了,听到妹妹诉苦,便安慰:“不用自叹!我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无依无靠的!”

如果是平时,嵩淑善已经要跳起来开口问嵩老要钱要权了。可南凭崖已经三令五申过,无论嵩老变得多么可亲,嵩淑善都绝不可以主动提出要钱,否则,嵩老会立即翻脸,并气鼓鼓地骂道“你果然是为了我的钱!”

于是,嵩淑善故作从容地笑着说:“有哥哥在,我总是很安心的。”

嵩老说道:“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可是……我总很担心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没有依靠。我已经决定遗嘱里……”

听到嵩老要把自己写进遗嘱,嵩淑善心中暗喜。

——不可以显出高兴的样子!

嵩淑善立即想起了南凭崖的教导,按捺住内心的欢快,故意装出一副哭兮兮的样子:“什么遗嘱!说这个也不嫌晦气!你还那么健康呢!”

嵩老和善地说:“会有这么一天的……我觉得还是得安排好,不然,你这孤身一人的OMEGA还不被欺负死?再说了,你本就是嵩家的人,家族的财产也应该有你一份。”

嵩淑善故作清高:“什么财产不财产的,我不感兴趣。”

嵩老心里感慨万分:个个人都想要我的钱,连我的儿子都不例外,就只有我妹妹关心我的健康。唉!

别看嵩老此刻对妹妹那么信任、喜爱,要是嵩淑善刚刚说错一句话、或者流露出一丝一毫对遗产的渴望,便会立即遭到嵩老的提防、警惕以及嫌恶。

就在嵩家兄妹执手相看泪眼、一个假戏、一个真情时,病房的门被叩响了。

门被叩动三次后,门外的人便推门而入。他穿着挺拔西装,手里抱着一束花。

“斐梵!”嵩淑善站起来,“你来啦?”

嵩斐梵含笑点头:“是啊!姑姑也在啊?”

“快坐吧。”嵩淑善亲热地拉着侄儿坐下,“你也带花了?”

“是啊,我不知道姑姑来了。”嵩斐梵道。

嵩淑善将花束接过,放到了病房另一端的桌子上。

嵩老笑道:“最近斐梵也常来看我。”嵩老看着家人,想起来了什么,又问:“对了,峻宇那小子呢?”

嵩淑善道:“那小子来去如风的,谁知道呢?”

“弟弟好像最近常去赌场吧?”嵩斐梵说。

嵩老脸上十分不喜:“成天吃喝嫖赌,没个正形!要是家产交给他,迟早要败光!”

嵩淑善拉开椅子,在床边重新坐下。

她也想说嵩峻宇越来越不成样子了,但她想起南凭崖教诲:她现在必须温柔体贴,绝不可说任何人坏话,要全方位塑造一个惹人爱的淑女形象。

因此,嵩淑善撇下自己心内的真实想法,故作温柔地说:“峻宇不就是闲来无事赌两把吗?打牌的事情呢,有输就有赢,算不得什么的。哪儿就要败光家产了?谁没几个花钱的爱好呢?”

嵩斐梵这边虽然背后说弟弟坏话,但也是点到即止,绝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刻薄。因此,嵩斐梵也只能表示赞同:“那是。大家都有花钱的爱好。想来,我还在非洲养大猫呢!”

“大猫?”嵩淑善很惊讶,“多大的猫啊?非得在非洲养?”

嵩斐梵笑了:“挺大的。”

谈话间,嵩老嗽了两声,嵩淑善体贴地替他顺背。嵩老笑了笑,又对嵩斐梵说:“哦,是了,有件事情我觉得斐梵还是要处理一下的……关于南凭崖的。”

听到“南凭崖”三个字,嵩淑善也提起心来。南凭崖是她的“军师”,帮她捞到不少好处,因此,她对南凭崖十分器重。

嵩老说:“年后我就让斐梵回董事会,届时,必须把南凭崖踢出去。”

嵩淑善脸色微变:“为什么啊?南凭崖工作能力不是挺强的吗?让他好好辅佐斐梵不好吗?”

“南凭崖这小子不会甘心久居人下的。”嵩老断定,“我总觉得他有点问题。最近让财务查了,果然印证了我的想法。”

“财务……”嵩淑善非常惊讶,“南凭崖侵占公司财产了?还是吃回扣了?”

事实上,如果南凭崖真的这么做了,嵩淑善也不会太在意:这年头,谁不侵占财产、吃回扣嘛?难道真的有高管只拿工资么?

嵩淑善自己也没那么干净。

“不,没有。”嵩老摇头,“他什么都没有。”

嵩淑善便松了一口气,笑了:“这不挺好的么?证明他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

“大公无私?你信吗?”嵩老冷笑。

嵩斐梵皱眉:“所以,您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了么?”

“最大的可疑之处,就是他什么都没有。”嵩老回答,“南凭崖不但没有侵吞财产,而且他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财产!”

“啊?”嵩淑善大吃一惊,“什么意思?”

嵩老便缓缓说:“他的房子和车子是公司名下的,本人没有买房买车。此外,他个人账户几乎没有钱。”

“怎么会没有钱?”嵩淑善大吃一惊,“他收入应该不低啊!”

“不错,但他每年都拿许多钱补贴他姐姐家里了。”嵩老回答,“曲家,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