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校园,学生们神色慌张地从教学楼里鱼贯而出,幸好,地震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平静下来。

李老师后怕地拍着心口:“啊呦,这是怎么回事哦?来得这么突然。”

建筑只发生了小半部分坍塌,各班正清点人头数,查看有无伤亡。忽然,远方传来一阵喧闹,是从油桐树方向传来的,似乎是地震从树下震出了什么东西。

刁季同拿着拖把水桶匆匆赶来,地震发生时他正打扫卫生:“林老大,快去油桐树下看看,吴龙的尸体被震出来了!”

调查完沈茜死因的警察们刚离开不久,此刻接到电话,又赶紧往回赶。这倒霉学校,自从二十年前开始,每年都要像这样死几个人,真是诸多晦气倒霉事。等林儒锐一行赶到现场,油桐树下早被老师们拉起隔离线,禁止学生靠近。

吴龙的尸体躺在地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浑身沾满烂泥,无神的眼睛瞪大着看向天空。

和沈茜一样的死法——死不瞑目。

学生们鲜少见到死人,恐惧又新奇地在远处围观,被老师驱赶过后,没多久又凑上前来。刚地震不久,担心余震的老师们也没法把学生赶回教室,只能徒劳地驱赶着。

这下,学校的遮羞布彻底被扯了下来,早晨刚死一个女学生,下午又死一个实习男老师,松高是否被某种邪恶的力量诅咒了?学生间谣传纷纷,不少人都猜测到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和死在大火之前、身影却挥之不去的那道鬼魅倩影。

林儒锐抽动鼻翼,低声问:“闻到了吗?”

唐初愣了一下:“什么?”

玩家们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她在指什么。林儒锐对尸体的气味很敏感。吴龙的尸体是新鲜的腐臭味,浓郁刺鼻,而挟裹在这气味中的另一股味道却并不十分明显,像发霉许久的枯木。

她四下看了看,忽然拎起角落里一把斧头,趁着维护秩序的老师注意力不在这边,翻过隔离线,来到油桐树下。

“诶!那个学生,你干什么!”老师急忙跑过来想要把人拉出来,忽然一个踉跄,踩中了一团雪白的蛛丝,把他的鞋底牢牢黏在了地上,他只能气急败坏地大叫。

“哇——她要干什么?”

“那是谁啊,胆子太大了吧,尸体还在那里耶?”

“好像是高三五班的林儒锐,她还挺有名的,他们班主任是老高,就那个很凶的秃子。”

“她、她砍树干什么?”

林儒锐高举斧头,斧刃重重地陷入树中。第一斧下去,就让林儒锐皱起了眉,触感不对,这绝对不是砍树的触感,反倒与刀展开人体的触感十分相似。

一股浓郁的铁锈气息从油桐树的创口出激发出来,噗鲁鲁,涌流出来的却不是清涩的树汁,而是一波波浓郁发臭的血水,掺杂着几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发丝。

“天啊,这是什么?血?!”

“好臭,好恶心!”

“快快快,快让开,警察来了!”

油桐树有两人合抱粗,林儒锐砍了七八斧后,警察赶到现场。

“那个小同学,在做什么?快点离开现场!”警察定睛细看,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林儒锐又往树上劈了一斧子,警察翻过隔离线来拉她,老高终于姗姗来迟,抢先一步跨进来,骂骂咧咧地伸手拽她的胳膊:“你想去蹲局子?给我出来!”

林儒锐一手抓住他手臂,往后一拧,老高哎呦呦惨叫起来,屁股又被林儒锐踹了一脚,整个人扑出去,砸在一位警察身上。

当着警察的面打老师,更对警告置若罔闻,已经有警察拿出手铐来,又因她手持凶器忌惮万分。林儒锐忽然扔了斧头,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见她对着树身踹了一脚。

高树砰然栽倒,砸在地面激起一阵烟尘,警察被林儒锐拉了一把,没有被树砸中,吴龙的尸体却被压在了树下。

“快看,那是什么?”

烟尘散去,有眼尖的看见树桩中间露出条黑漆漆的诡异人形。随着树倒,那人形也跟着倒下了,恰巧摔在林儒锐脚边。

整体呈现深黑色,又有青色的霉斑,沉重的骨骼和牙龈暴露在外,是一个男人的骸骨,看起来已经被藏在树里经年累月。

众人大哗,谁也没想到校门口的油桐树里还有这种乾坤,学生们每次进出校门口,岂不是都被它注视着?这样一想,众人齐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加不能深思的是:完整的尸体,是如何像变魔术一样移进树心中,而完全没有破坏树木本身?除了灵异事件,不做他想。

“唐初姐姐,那是什么?”白轩指着尸体衣襟里透出来的一抹暗蓝色。

唐初走过去,把那东西拽下来,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微变。

“是什么?”林儒锐问道,并凑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一张二十年前松高教员的工作牌,上面的一寸照虽经岁月的打磨,却依旧无比清晰地呈现一张熟悉的面孔——郭静的面孔。

郭静的工作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具尸体上?如果这具尸体是郭静,那刚才给五班上体育课的人是谁?

警察收拾了两具尸体,拿走了工作证,展示给教学资历较老的老师们。比起对尸体进行尸检后一一查证,在校内发现的尸体,咨询校内人士是更快得知尸体身份的办法。

“咦,这照片——不是郭老师吗?”

“弄错了吧,郭老师长这样?”

“我是在新学校落成的第一年进校的,我能不知道?那时候的郭老师确实长这样。”

“这、这不太可能吧?”五班的学生们毛骨悚然道,“郭老师刚刚才给我们上过课。”

“有可能是他二十年前丢的工作证。”现任教导主任竭力保持镇静,“谁去把郭老师叫来?”

有学生跑去叫郭静,教师们聚作一团,已经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说起来,郭老师从以前开始就很奇怪。他很神经质,每次见他都面无表情的。”

“对对,也没见他在学校吃过饭、喝过水,参加过同事聚会,总是每次一下班就消失了。”

“找不到了。”林儒锐看着远方讨论的人群,对唐初说,“那家伙不是人。”

唐初深觉匪夷所思:“我们和他打交道时,竟然没有察觉这件事?”其实事后想来,当初郭静的叙事就有几分疑点,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他对庄晓所作所为之恶劣程度,与白主任相比过犹不及,没道理庄晓会放过他。

“会不会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刁季同弱弱举手,“我以前听人说,如果的鬼没有自己死亡当时的记忆,就会在生前的场所不断游荡。”

“所以郭静游荡了二十年。”林儒锐低声说,心中都有点同情这些无辜的师生了,他们绝不会想到,自己朝夕相处的老师、同事早已死亡,他们与他交流时,他的尸体就在旁边的树里注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