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石板画的恐怖杀伤力(第2/3页)

我来不及多说,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半拥半抱着她,大步向三号零度舱的方向走去。

昏暗中,两个矮胖敦实的年轻人闪出来:“沈先生留步,杜爷正把自己关在会客厅里反思,不愿意有人打扰。”

老杜的话,对这群人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圣旨。

我不想多说废话,单手一挥,用杨氏太极拳里的“牵字诀、引字诀”在两个人手臂上轻巧地一拉,脚下一绊,“噗通、噗通”两声,两人一起飞回到了黑暗中。

三秒钟后,我们到达了零度舱外的小客厅,毫无停顿地破门而入。

老杜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喝到一半的酒杯,满屋子都是刺鼻的烈性威士忌的味道。

“两位,来得还是太迟了,没能看到一幕惊心动魄的好戏。”他摇晃着站起来,去对面的酒柜里又摸出两只酒杯,“砰”的一声蹾在桌子上。

“什么好戏?”方星挣脱了我,咬着嘴唇,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一个生龙活虎的人,竟然会在阳光照射下,突然浑身发黑,从表皮、肌肉、骨骼到内部脏器、血管都是黑的,墨染过一样的黑。这真的是医学史上的奇迹,小沈,我有完整的录像,等一会儿,你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过程。”

在老杜眼里,任何人的生死都无关紧要,在手术台上,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他的标本。

我隐约猜到,死的绝不可能是达措灵童,否则,老杜就不会有这份心情喝酒了。

方星大步走到投影机前,按下遥控器,幕布上立刻出现了强巴痛苦的表情。他的脸正在古怪地扭曲着,眼眶里、鼻子里、两边嘴角,都在不停地流血,墨汁一样的黑血。画外音里有老杜的急促叫声:“快快,给他输血,做十倍速度的快速透析,同时注射精炼强心剂!”

有人迅速脱掉了强巴的衣服,在他手腕、脚腕上绑扎好各种探测触点。

我看到他身上的血管已经奇怪地凸现出来,既不是红的也不是青的,而是纯粹的墨色,仿佛有人在他身上恶作剧般的画了一张古怪的地图一样。

强巴在咆哮吼叫,脖子下面的筋络骇人地贲张着。他拼尽全身力气诵念的是藏民们常念的六字真言,只是情绪完全失控之下,诵经变成了恐怖的嗥叫。

“从异变到死亡,全部过程仅有六分半钟,之前他一直都好好的。经过五次透析后,他的血液完全得到了净化,身体的抗菌能力比医治前提高了三倍,按说不会再出现病变的,但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起因非常偶然,竟然是他在阳光下的一段不到十分钟的散步。”

老杜在两只杯子里倒满了威士忌,脸上的表情颓丧之极,像是打了败仗的公鸡。

他被港岛同行尊称为“阎王敌”,这一次眼睁睁看着强巴死了,却束手无策,毫无应变能力,不能不说是对自己的一次沉重打击。

画面定格在强巴的尸体上,奇怪地蜷曲着身子,遍体都是弯弯曲曲的黑色血管。

一切的起因,仍旧是唐枪寄来的石板画,比起强巴的几个同门来,他的生命已经被延长了许多。

我很希望将来唐枪能合理地解释这一切,当务之急,却是加强对达措的保护,以免他重蹈死亡者的覆辙。

“老杜,达措还好吗?”这才是我和方星最关心的问题。

“好,也不好,因为我今天下午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试验——”他从旁边的茶几上抓起一只烧杯,高高举起来。杯底趴着两小片黑黝黝的指甲,这种颜色的指甲,通常只能在身中剧毒而死的人身上才能看到。

“小沈、方小姐,这是达措的指甲,从他手指上剪下后,拿到阳光下不到五分钟,立刻变成这种颜色。所以,我现在能够确信,如果把他本人放在阳光下一段时间的话,下场会跟强巴一模一样。无论他们中的是毒还是蛊,甚至是什么别的巫术、妖术,从现在开始,他绝对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了,否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烧杯里,两片指甲焦黑如炭,这种连老杜都感到惊骇的异变,我从来没有见过。

方星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我想进去看看达措灵童,单独进去。”她的目光歉意地在我脸上瞟了一下。

老杜无言地点头,替她开了那扇通向零度舱内部的小门。

方星发出一声深深的长叹,抬腿走进去,一股带着福尔马林药水的寒气吹进来,门随即被牢牢关闭。

零度舱里布满了监控设备,在这个小客厅里,我和老杜能很容易地监视她做的每一件事。

我端起酒杯,轻轻啜吸了一口,辛辣的烈酒立刻将我有些昏昏沉沉的头脑刺激得猛然清醒过来。

“老杜,除了低温冷冻法和开颅手术,还有没有其它办法能挽救达措?”我打开监控镜头,指向平躺在手术台上的达措。他的脸色平静而苍白,微闭着双眼,嘴角略有一些上翘,仿佛随时都能笑着醒来一样。

老杜吃了一惊,被烈酒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不不,小沈,我发现自己之前的判断全部都是错误的,譬如透析和换血只能短暂地延续了强巴的生命,却不能根除在他体内的毒素。他们两个的怪病,已经无法用正常的医疗手段来救治,我只能说,无论哪种手术方案,都只能边走边看——”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的治疗失误,颓丧和懊恼毫无遮掩地表现在脸上。

画面上,方星已经走近达措,步履沉重缓慢,恍如梦游一般。

“嚓”的一声,老杜划着了火柴,混合着毒品异香的烟味缭绕起来。

我紧盯着画面,向老杜做了个手势:“老杜,让射线监控室里的人员,给我一张方星的头部透扫片子。另外,我需要一张能看清楚方星肚脐位置的片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弄来。”

老杜立刻拿起茶几上的对讲机低声吩咐:“做两张方小姐的头部深度扫描,马上拿过来。”

此时,方星已经坐在手术台前的三脚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达措的脸。过了半分钟,她的双手抬起来,在胸前交叉,左手五指捏起如睡莲,右手五指飞扬如莲花。

老杜忍不住叫起来:“藏教的‘天魔唤醒印’,方小姐想用这种秘术进入达措的思想?老天,她的功夫,比当年她的母亲还厉害!小沈,要不要阻止她?达措在昏睡中,那颗血瘤又随时有爆裂的危险,一旦发生异变,他们两个都会受到损伤——”

藏教手印,千变万化,随着施展手印的人功力不同,其效果也是差别巨大。

我缓缓摇头:“不必,方小姐做事极有分寸,不要打扰她。”

老杜大口地吸烟,把自己包裹在腾腾烟雾里,不再跟我争辩。强巴的死,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信心也明显受挫,所以平日的狂傲之气收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