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毁诺者死(第2/3页)

“沈先生,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任一师又一次凑近我。

我立即摒住呼吸,凝神防备。兵法上说,兵不厌诈,我怀疑他要又一次故伎重施。

“还好——”我感觉到他的手扬了起来,随即“嗤”的一声,一股清凉的雾气扑面而来。再厉害的呼吸麻醉剂,只要不进入鼻腔,根本不会发生作用,所以我只是无声地冷笑着。

那只厚厚的黑布头套也间接地替我挡住了一部分麻醉剂,任一师连续喷了三次,我仍然没有倒下。

“任先生,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已经说过,谁都不要暗算对方,并且我遵守咱们的约定,始终没有撕掉头套。如果你一再强逼,我也要翻脸了?”

麻醉剂的成分千差万别,只要稍稍改变化学配比,马上就会从镇静剂变成杀人的毒药。

任一师第四次按下喷发按钮时,我闪电般地出手,捏住了他的右手腕子,食指的指尖在他虎口上的麻筋位置狠狠一戳,已经让他的喷罐脱手落地,发出“当啷”一声怪响,回声袅袅不绝。

他没有展开反击,却满含遗憾地冷笑起来:“我只是为你好,沈先生,这些喷剂带有轻微的清洗记忆的功效,其实好多事,忘掉要比记住的好,对不对?”

我摇摇头,慢慢放开他的手。

任一师长叹:“司徒开是个聪明人,但他却是聪明过头了,总是记住一些不该想、不该听、不该说的东西,所以等待他的,只能是意外死亡。古代的中国人不止一次地教育过后辈们,饭要多吃,事要少知,才是快乐长寿之道。你是中医,想必会赞同这句古语吧?”

横向移动停止,他抓住了我的衣袖,带着我向侧面走了十几步,然后,我们脚下的地面开始迅速上升。

“沈先生,你也是聪明人,司徒开是你的前车之鉴,懂吗?”他在我耳边低声笑着,仍旧傲气十足。

我向后仰了仰身子闪避他嘴里喷出的热气,渐渐察觉任一师真的是深不可测。连司徒开的死都跟他有关,这么看来,司徒开跟我说过的话,他都已经探听到了,我对于碧血灵环的渴求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电梯停了,我眼前的头套也被摘掉。

“沈先生,咱们可以离开了,出于合作者的立场,我得提醒你,千万不要对世间宝物起觊觎之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直都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一个死人就没法享受世间的一切美好事物了,对不对?”

他冷冽的目光像是两柄出鞘的长剑,凶悍地逼视着我。

我还以淡淡的冷笑,领先出门。在这种环境下,没必要跟他斗嘴,只要方星肯出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门内阴风阵阵,门外的车子也笼罩在主楼的阴影之下,但毕竟空气要稍微好一点。我走出最后一道门,肩头上沉甸甸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心情也随之放松。

身在奇门遁甲阵势之中,任何人都会被布阵者的情绪所左右,人喜我喜,人悲我悲,只要大家自我控制的能力不是相差极其悬殊,这一点就永远无法避免。

可以想像,当我的身体一出了平房,立刻便暴露了十几支狙击步枪的镜头下,任何动作表情都会毫无遗漏地落在那些狙击手眼里。在这片广阔空旷的平坦场地上,即使是运动场上的百米短跑冠军,都不可能躲得过那些钢芯开花弹的追逐。

高精度狙击步枪的出现,已经是枪械发展到极致的一个里程碑。在远距离对抗和隐蔽暗杀行动中,没有哪一种武器能与之抗衡,当然,这种恐怖武器的出现,只会让人类社会陷入更加恐慌的人人自危之中,制枪者被狙击者所杀,狙击者又被更高明的后起之秀所杀,生死循环永远都没有停顿之时。

在狙击步枪面前,人的生命贫贱如蚂蚁,而且是最微小、最无助的那种。

我回头望着重重门户里的任一师,他正从裤袋里取出电话,放在耳边,恭恭敬敬地听着。

烛火仍在黑暗里跳荡,忽明忽暗地照在他身上,一派鬼气森森。

“是,是,我知道,马上照办。”他的口气乖巧温和,脸上也涌出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面前的四道门锁,要在最快时间内打开的话估计要费时二十秒钟以上,然后是那个玻璃展示柜,利用最先进的切割工具,也得耗时十秒,然后再退回到门口,整个过程精简到极致也会超过五十秒。

或许在和平环境下,五十秒钟只是普通人抽半支烟、喝半杯咖啡或者仅仅是对着橱窗前流连的美女发发呆的时间,但在盗取灵环的过程中,每一秒钟都可能被人发觉,然后在狙击步枪子弹下死得奇惨无比。

我忽然为方星担心了:“如果把碧血灵环的消息告诉她,是不是会害了她?”

毫无疑问,她说过的受人雇佣之类的话,只是一种托词。那个价格,应该还不至于让她舍生忘死去做某件事。一切真相,都被掩盖在看似合情合理的虚假外衣之下,外人永远无法看到。

我相信方星的名气不是凭空得来的,纵观她此前做过的几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子,无论是事前策划还是实施步骤,都有神来之笔,连很多老资格的警界侦破专家们都私下里挑大拇指称赞。只是这一次她要面对的是老龙这样的江湖大鳄,两边的名声、实力、资格对比起来,方星都显得太渺小了。

“沈先生,龙爷请你到书房说话。”任一师的笑容像一朵灿烂绽开的牵牛花,嘴角、眼角、眉毛都兴奋地上翘,仿佛心底深处也在由衷地替我感到高兴。

这样一个仪表堂堂、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内心深处竟然是谄媚小人,真的让我大失所望。

“有这个必要吗?”我皱了皱眉。

老龙是外界传说中修炼成精的人物,一个任一师已经很难应付,我不想再于老龙面前露出更多的破绽。

任一师朗声大笑:“当然有必要,龙爷说了,沈先生往来辛苦,有点小礼物要当面相赠,请吧?”

在这里,老龙的话就是圣旨,连任一师都不敢违背。

重新上了车子,任一师潇洒地扭转方向盘,将车子开出阴影,停在主楼前。

一个身穿白纱长袍、黑发垂到腰际的年轻女孩子殷勤地走过来替我开门,红唇微绽,燕语莺声:“是沈先生吗?龙爷在二楼书房,请跟我来。”

魔鬼草的香气随风飘进我的鼻腔里,女孩子的笑容带着梦幻迷离般的诱惑,在我下车时,温柔体贴地搀住我的手臂。她的十指光滑清凉,涂得鲜红的指甲盖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光芒。

任一师洒脱地吹了声口哨,向女孩子挥着手:“朵丽,沈先生是龙爷的贵客,小心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