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九.一一之祸(第2/3页)

咖啡厅的那场狙击战,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无意中被牵扯进来,想不到埋下的危机会时至今日才爆发出来。

阿伦尔皱起了眉:“沈先生,不要兜圈子了,麦义和严丝都是‘红龙’的近臣,而麦义更是‘保龙计划’的首席执行者。他死在你的书房里,严丝又被你亲手放走,你总不会幼稚地说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吧?”

他捏起了一柄小刀,灰白色的刀刃闪出一道冷森森的寒芒,另一只手拍在电脑包上,冷淡地一笑:“刀,我有;钱,我也有,无论是为了保命还是得利,我想你都该说出那些秘密。毕竟,如你所说,港岛人向来保持中立,既不倾倒在美国的星条旗下,也不偏向伊拉克的黑色黄金。说出秘密,对你不会有损失的。”

我只能继续苦笑,最近的确见过两个阿拉伯女人,只是她们的来历都不会与“红龙”划上连线。要我杜撰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身怀龙种的女人,真的是件不太容易的事,况且萨坎纳教与“红龙”战斗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情况非常熟悉,胡编乱造只会令事情的结果更糟。

“抱歉,阿伦尔先生,我无话可说。”这句话明显激起了阿夏的愤怒,大步从柜台后面绕出来,脚上的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巨响。

当她绕到我的正面时,我才发现在她邋遢的伪装之下,隐藏着一张娇俏动人的脸,鼻翼因为过度激愤而不停地扇动着。

“无话可说,马上就得死——而且是不得好死!”阿拉伯女人的性格都是走在两个极端的,要么温柔似水,要么炽烈如火,她显然是属于后一种。她能走到这个位置,至少给了我反击的希望,暂时可以忽略来自背后的夹攻了。

“沈先生,其实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所有参与‘保龙计划’的人都要死,只不过时间早晚问题。奥帕教主死了,‘红龙’也死了,我们不可能让他的子孙重现站在伊拉克的统治舞台上,唯一的愿望,是把同族残杀的悲剧终结在这一代。从阿拉伯沙漠动身时,我们已经在奥帕教主的墓碑前发过誓,哪怕是只剩最后一个人,也会战斗到底,让‘红龙’断子绝孙。”

阿伦尔的声音带着刻骨的仇恨,但同时也夹杂着一丝悲凉。仇恨的力量,足以燃烧整个阿拉伯沙漠,近二十年来,“红龙”在国内排除异己的杀戮行动始终都没有停止过,所以反对他的人远远超过拥护者的数量。

“两位,我再重复一遍,‘保龙计划’根本与我无关。”也许我该向他们阐明,“红龙”有罪,但他的子孙却是无辜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该被杀,怀着孩子的孕妇更是应该受到更为人道的保护。

“你可以死了——”阿夏抓起了桌面上的小刀,高高地扬起来。很显然,她不能算是用刀的高手,这个动作让她的身体空门大开。

“噗噗、噗噗噗”连续五声枪响,在那扇宽大的玻璃窗碎裂落地之前,阿夏的眉心、脖颈、胸口已经连喷出五道血箭,在阳光下如同刚刚榨好的番茄汁一样飞溅着。

“阿夏——”阿伦尔大叫着弹跳起来,身躯虽然庞大,但动作却敏捷如飞猿。

“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碎片落了满地,细小的玻璃茬飞溅起来,有十几片直接插进了阿伦尔的面颊,但他根本顾不得自己,伸出左臂环住阿夏的肩膀。

那一刻,我有足够的机会拔刀射杀他,但我却后退了一步,没有出刀。

在中国古代的传说中,鸳鸯鸟向来都是终生相伴,永不分离的,直到同时闭上眼睛为止。阿伦尔对阿夏的感情深刻入骨,从他紧皱的眉、紧咬的唇上就能看得出来。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人,将更多的痛苦加诸于两人的身上。

“噗噗”,又是两枪,阿伦尔后心中弹,热血飞溅。

大名鼎鼎的鸳鸯杀手也实在是太大意了,港岛并不是他们想像中不设防的冒险家乐园。

对面的屋顶上,有个冷漠强悍的影子悄然站起来,怀里抱着的黑色狙击步枪傲然指向天空。同时,一小队警员猫着身子迅速转过街角,接近冷饮店门口,手里的微型冲锋枪一起指向阿伦尔。

射杀阿夏、射伤阿伦尔的正是何东雷。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枪械射击的功夫,可谓是“一击必杀、冷酷无情”。记得最早港岛“飞虎队”的一名退役成员曾经说过,对于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而言,警员与杀手毫无区别,都是“以杀止杀、不留活口”的一枪毙命。

我曾看过数次警员格杀匪徒的场景,也清楚鸳鸯杀手的危险性,只是这一次看到阿伦尔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感伤起来。

现代社会中,生离死别、痛彻心肺的爱情越来越少,他们不该在这种局面下结束自己的感情的,至少要像电影镜头中表现的那样,给双方一个最后表白的机会,但何东雷的射击意图太明显了,先打死阿夏,让阿伦尔方寸大乱,才二次开枪打伤他,然后派人冲进来活捉。

何东雷把枪挎在肩上,双臂一振,怒鹰一般飞落下来,稳稳地站在街心,隔着那个空荡荡的窗框,冷冷地盯着那对阴阳远隔的被困男女,陡然挥手:“抓人!”

我没有看到杨灿,但肯定是我打的求援电话引起了警察的注意,马上跟踪而来。

冷饮店的门半掩着,冲在前面的警员一声呼哨闯了进来,但他们的前进动作却无法跟阿伦尔的出刀速度相比。一刹那间,阿伦尔袖子里射出一轮精光湛湛的飞刀,尖啸破空,噬向同时跨进门里的四名警员喉结。

发射飞刀之前,他并没有挥臂运劲的动作,让警员们毫无防范,扣动扳机的动作至少延迟了十分之一秒。

任何人都不该小看鸳鸯杀手,错看之后,付出的代价将是惨痛无比的死亡。

我的飞刀后发先至,占了靠近门边的便宜,在警员身前三步之外射中阿伦尔的刀,半空里发出“叮叮叮叮叮”五声,把他的刀拦腰斩成两段,四散落地。即使在为他感伤时,我也绝对没有放松警惕,而不是像何东雷那样以为大局已定,可以大大方方地坐下来摆造型了。

阿伦尔抱住阿夏就地一滚,那个动作,像极了在酒吧的黑暗中我抱着方星翻滚时的情形。他的手插入了阿夏的裤袋,再度伸出来时,大口径手枪的火舌立即喷溅出来,冲在最前面的警员中弹,半个脑袋都被轰掉了,像一只半空跌落的西瓜。

我再次后退,撤在一台脏兮兮的冰箱后面,通过侧面墙上的镜子,冷静地审视着阿伦尔的动作。其余警员马上各找掩体隐蔽,没有何东雷的命令,大家都不敢开枪射击。

那种枪的容弹量为十二发,射杀警员用掉一发,射空三发,阿伦尔陡然跳起来,举枪指向窗外,再次扣动扳机,将剩余的八发子弹全部射了出去。枪声、弹壳落地声、他的激愤咆哮声混合在一起,直到“喀”的一声,撞针击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