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保龙计划始末(第3/3页)

再到后来,红龙的日常起居中更是多了一项极为奇怪的活动——

何东雷的讲述平铺直叙,毫无表情,把这么多古怪细节笼统地罗列下来,语气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他是警察,而不是一个舌灿莲花的说书先生,这一点可以理解。

咖啡馆里没有几个客人,是以我们的谈话绝不会受到什么人的意外打扰,但他突然停止了讲述,脸上露出深重的苦笑,双手紧握着面前的白色骨瓷咖啡杯,涩声问我:“沈南,你听了以上这些,有什么感受?”

我从很多军事资料里了解到红龙的大部分情况,得到的是一个“果敢、暴躁、桀骜、狂妄”的军事狂人形像,并且他应该是一个吃软不吃硬、一旦开战就要不死不休的铁血硬汉。自从海湾局势风云突变开始,他就一直是西方报纸上的焦点常客,一切生活细节都成了半公开的秘密,但何东雷讲过的这些,任何一家报纸上却都没出现过。

“红龙行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我猜他是故意装出一些古怪的行为,以扰乱谍报人员的视听,对吗?”兵不厌诈,红龙和自己的幕僚肯定深谙此道。

何东雷耸了耸肩,喃喃地自问:“真是这样吗?”

他刚才的话在节骨眼上停顿住,我静待下文,但他却无意继续下去。

在这里,我必须补充一个被大部分媒体忽略了的细节,那就是塞伦萨在联军攻陷巴格达之后便失踪了,再没有出现过。

联军大胜的战争狂喜掩盖了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黄金眼镜蛇”塞伦萨的销声匿迹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因为当时联军引发的“扑克牌通缉令”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那场祭祀说明了什么?难道真的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里面?”之前方星提到过祭祀的事,当时我们正计划着前往鬼墓,对过去的那些历史关注过但却没有结论。对于某些特殊事件而言,人类永远看不到真实的那一面,除非是当事人和亲历者。

“没有人知道真相,不过祭祀本身综合了太多疑点,间谍小组为此提交了厚达一公尺的打印资料——沈南,当时红龙在国内的力量相当强大,这些资料是许多线人冒着生命危险搜集到的,偏颇处非常多,而且有些地方是自相矛盾的。我曾用四个月的时间读那些资料,最终得到的结论比较奇怪,所以一直没有向上级提交那份阅读报告。要知道,我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务人员,标准的无神论者,永不相信人类的灵魂可以抵押典当出去,以此来换取某些人力所不能达到的利益。那些来自伊拉克国内各阶层的坊间传闻表明,红龙已经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而后借助魔鬼的力量维持他的统治——”

他又一次半途停住,诧异地盯着我的脸:“听到这些,你好像并不感到吃惊,为什么?”

我微笑着摇头:“灵魂抵押给魔鬼这种事,圣经上早有记述,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所有的祭祀,都是人类屈从于未知力量的懦弱表现。自古至今,人类可以祭天、祭地,祭河神、水神、海神、山神,祭祀一切超越自己的东西,用五体投地的大礼来表示自己甘心臣服的意愿。

假如红龙是怀着虔诚之心进行祭祀的,只能表示他内心充满了恐惧不安,并且强悍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色厉内荏的虚弱心脏。当然,这也能从侧面解释世人瞩目的“巴格达保卫战”成了一个军事笑柄的根本原因。

何东雷对我的反应始料不及,满脸的冷漠瞬间化为自嘲的苦笑:“的确不值得大惊小怪,但红龙与‘黄金眼镜蛇’的合作还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我来港岛的另一个附加任务,便是秘密缉捕她,把这条线上的隐患也消除掉。”

国际警方的愿望是美好的,以为有港岛警察相助,何东雷完成任务绝对是手到擒来。孰不知在港岛做事,受到方方面面的羁绊太多,处处掣肘,他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被卷入到一场又一场谋杀事件中去了。

“塞伦萨也到港岛来了?”我到这时才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

关于这个女人的传说很多,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妖冶与剧毒。据说摘下黄金面具后的她容貌胜过传说中的埃及艳后,举手投足间能让看到她的男人骨软筋酥。另一点,她擅长使用从毒蛇的牙齿上提炼出来的毒药,看谁不顺眼,举手就要杀人。

港岛的治安状况还算不错,一旦有这种人物落脚,普通市民的生命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对,线人报告,她一早就到了,并且亲自参与到了‘保龙计划’之中,要倾尽全力帮助红龙复国。我有一部分秘密资料放在寓所里,你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何东雷对我的态度渐渐缓和下来,最后一句,用的竟然是恳求的语气。

我永远记得这样一句中国人的古谚,无利不起早。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行事原则,假如没有既定的利益目标,没有人会甘心四处奔走,投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天下所有政治家、商人、江湖人物莫不如此。

于是,塞伦萨所做的事就成了一种悖论。她做为非洲顶尖的女祭司,在帝王谷里一声令下,自然会有几万名忠实信徒替她奔走服务。那么,到底有什么理由会让她远赴伊拉克,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险恶环境里替红龙筹谋?复国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在联军耳目无处不在的江湖中,妄言替红龙复国的人随时都可能死于无名流弹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