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牌催眠师(第3/3页)

这个问题弄得我有些发怔,因为我除了沈家的家传飞刀外,很少动用其他门派的武器,特别是会带来某些麻烦的东西。回家之前的那名司机说我怀中抱着弯刀,已经让我感到非常困惑了。

司徒守的手指动作忽然停止,上身后仰,侧着头仔细谛听着。

我只感到极度渴睡,恨不得下一秒钟就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把一切大事小事都暂时抛开。他问的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混乱,绝不可能在我身上找到答案。

“还有埋伏的帮手?”他翻了翻白眼珠,不屑地冷笑起来,立刻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低声吩咐,“楼顶和小院四周有埋伏,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一起做掉,别留痕迹。现在我已经得手了,请总管进来吧。”

我重重地打了个哈欠,脑袋昏昏沉沉的,已经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向前一冲,额头碰在桌面上,却没感觉到疼痛,就势趴下,不再抬头。

如果楼外有人,就一定是何东雷派来实施监控的警员,我猜不透司徒守是什么来路,竟然敢毫不在乎地黑白两道通吃。司徒开生前痴迷于古玩,在秦砖汉瓦、唐彩宋画里浸淫半生,极少提到司徒守的情况,偏偏就是他这个很少露面的弟弟让我栽了大跟头。

高明的催眠大师能用意念控制别人的思想,令对方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来,包括跳楼、自残、上吊、撞车等等,警方的现场勘察人员对此类特殊事件束手无策,只能草草结案。就算事情没有发展到这种地步,普通人被催眠久了,脑部神经也会留下后遗症,变得迟钝木讷,甚至直接成为白痴。

我明白自己已经被深度催眠,却没有办法解脱,只有每隔几秒钟便轻咬舌尖,以免自己彻底昏睡过去。

“沈南,沈南——”司徒守用力拍打着我的肩膀,右手拇指和中指分别扣住我的太阳穴、玉枕穴,猝然发力。两股剧痛同时传来,我的睡意立刻被针扎一般的刺痛取代,浑身一颤,再次抬起头来。

“我哥哥没能等到最后的美好生活,真是可惜,但我没有他那么蠢,绝不会被一些玩物丧志的爱好左右。听好了,他的死直接起因在于老龙,但你也逃脱不了干系,等我问完了,就把你的五脏六腑全部剖出来,一件一件焚化给他,做一场轰轰烈烈的烟火祭奠。现在,你还有一些时间求饶,好让我下手时痛快一点,不必仔仔细细地折磨你……”司徒守那张苍白的脸又一次贴近我,白森森的牙齿咬着失血的下唇,活像一只饿了三天的豺狗。

司徒开的死并非意外,我早就猜测是老龙在其中作怪,应该是“杀人灭口”的成分居多。做为古玩界的奇才,他犯下的最致命错误就是趟了“向老龙报恩”的浑水,才会喋血街头。

我艰难地摇着头,试图张嘴出声,这才发现自己的面部神经也变得麻木了,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事,将变得相当好玩,老龙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会让跟这件事有关联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而且是要命的代价。”司徒守古怪邪气地笑着,如同一只偷吃了老母鸡的黄鼠狼,小心地理顺了胸前的领带,再把稍稍乱了的发丝摆弄得熨熨贴贴。

他踱向厨房,那边随即响起咖啡罐和杯子、勺子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

何东雷安排下的人马应该不会太多,假如司徒守的援兵足够小心的话,吃掉那几个警员绝非难事。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呢?在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他们兴师动众地大举攻入?他进来之前,我曾盼望关伯快些回来,现在却只希望关伯不要推门而入,免得我们两个一起成了对方的俘虏。

我努力地动了动右手小指,还好,又酸又麻的指尖能够慢慢地抬起来,接着,右手五指都有了知觉,脑子也好像略微清醒了一些。

“金牌催眠师?我真是太大意了,不知不觉就着了对方的道。假如方星在的话,绝不会发生这种事,她是那么警觉沉稳,对意外事件有超强的预判能力,有她在身边,什么难关都能挺过去。”我苦笑着环顾书房,依稀记起第一次在这里跟她对话的情景。

有件事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见过的女孩子之中,方星是唯一一个完美无缺的,连一向挑剔的关伯都对她赞不绝口,鼓励我去追她。可惜,初次见面后发生了那么多怪事,步步杀机,变化连生,紧张得让我甚至忘记了都市里的风花雪月。

“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坐在这里了,而且是一动都不能动,这得感谢司徒开的好弟弟。”我再次狠咬舌尖,丹田一热,真气重新凝聚起来,浑身的酸麻感全都被驱散了。

司徒守哼着一首苏格兰民谣踱了回来,停在书桌前,把手里的银丝嵌边骨瓷杯放下,用一把纯银的苏格兰贵族小匙轻轻搅动着。那是关伯餐具藏品里的最爱,从前年的港岛秋季商贸交易会抢购回来,一次都没舍得用,放在壁橱的最高层上。

“你……不该用那杯子……”我呻吟了一声,好心提醒他。以关伯烈火一般的性子,见到司徒守这样的无名之辈用他的珍藏品,定会忍不住拍案出手,把对方打个半残不可。

“哦?想用就用,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名医沈南连一个破杯子都舍不得给客人用,这么小气?”司徒守俯下身子,死死地瞪着我,鼻息直喷在我眉睫上,“这一次,大局在我的完全掌控之下,明白吗?我说了算——任何事,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他的黑眼珠显得异常混浊,并非全黑,而是黑里透黄,隐隐然带着一股令人望而生厌的邪气。相术高手常说,观目色而辨人心,拥有这种眼睛的人毕生不会循正途发展。在商,则是奸商;在仕途,则是贪官污吏;在江湖,则是必然坠入邪魔外道,无法自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