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鬼胎(03)

花崇停下脚步,在楼梯处抬头往上看,“那是谁?”

陪同的警员道:“李艾琪,就是被害人梁一军的同事。唉,这女孩儿也挺可怜的。”

花崇在案情报告中见过李艾琪的名字。

梦乡多名员工说,最初提出去梁家别墅的就是李艾琪,梁一军本来有些犹豫,后来架不住李艾琪的“热情”,便同意了。

8月12号,发现梁一军失踪之后,李艾琪和其他员工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等到晚上,才驱车从山泞县回到南甫市,告知梁海郡,随后被梁海郡扣留。

李艾琪在之前的问询中一直坚持自己是无辜的,但梁一军的突然死亡让梁海郡怒不可遏,也无力承受,梁家必须要从梁一军的同事里讨一个说法,李艾琪被推了出来。

“海郡集团一直在向我们施压。”警员叫苦,“李艾琪我们已经彻彻底底调查过了,她没有作案动机。但是梁家非要提不在场证明,李艾琪确实没有不在场证明。所有去了山泞县的梦乡员工,其实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花崇点点头,走上台阶,“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李艾琪被梁海郡扣留是8月13号凌晨,而警方在山泞县发现梁一军的尸体是8月19号,今天则是8月21号。这一周多恐怕是李艾琪度过的最艰难的日子,她在花崇面前不断发抖,说话颠三倒四,时不时重复着:“我没有杀人,你们相信我……”

花崇问:“谁说你杀了人?”

“警……警察!”李艾琪惨白着一张脸,头发被她自己抓扯得凌乱,“还有他们,他们都说一军哥是因为我而死。可是我不是啊!我什么都没有做!”

花崇又问:“他们是指?”

李艾琪哆嗦起来,“曹非,还有一军哥的妈妈,还有好多人!”

花崇观察了李艾琪好一会儿,“你承认是你提出去梁家的别墅?”

李艾琪摇头又点头,“对对,是我说的,可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会出那样的事!大家都附和了,如果是我一个人说想去一军哥家的别墅,他也不会同意啊。怎么大家一起做的决定,出事之后责任就得我一个人承担?”

“你先冷静一下,再回答我几个问题。”花崇降低音调,语气和缓,加上他气场足够强大,李艾琪注视着他的眼睛,终于渐渐镇定下来。

“嗯,好。”李艾琪说:“你问。”

花崇说:“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梁一军家的别墅?我看过你们的笔录,你认为在那儿可以找到凶宅创意的灵感?”

“不是这样的!”李艾琪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刚开始时,我其实根本没想过什么凶宅不凶宅。我只是看到媒体的报道,得知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同事居然是个富二代,顶级富二代,我就很诧异很激动。你明白那种心情吗?”

花崇想了想,他倒是不会因为发现哪位同事是富二代而激动,不过当初得知柳至秦的身份时,他着实惊讶过。

人的精神对于一件事的反馈通常有很大的差别,这和性格有关,也和经历有关,李艾琪的反应并非不能理解。

“一军哥……梁一军性格很好,从来不和人吵架,有时甲方一下子甩来很多项目,需要加班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怨言。”李艾琪继续说:“我经常和他开玩笑,知道他是海郡集团的‘小总裁’,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看梁家的豪宅。”

花崇在来的路上已经了解到,房地产是海郡集团的重要产业,南甫市好几个别墅区都是由海郡集团打造,而梁海郡本人也喜欢购买别墅。

市民们有一句话——普通女人永远缺一双鞋,梁海郡永远缺一套别墅,以此来形容梁家的别墅之多。

“我提到去别墅看看时,根本不知道梁家有哪些别墅,更不知道山泞县那一套。”李艾琪说:“梁一军说他从来不参与海郡集团的事务,虽然和他母亲关系和睦,但各有各的生活,不是他母亲的所有别墅,他都能带我们去参观。我就问他,那哪些别墅我们可以去呢?”

花崇说:“山泞县那套?”

“还有好几套。”李艾琪望向天花板,手指一根根曲起,默默数数,“他让我们自己选择,但是所有人都对山泞县那套很好奇。”

花崇问:“为什么?”

“因为很久没有人住了,又在山里。”李艾琪说:“我们工作组接的项目都是和灵异、恐怖有关,而且正好要做一个凶宅企划,所以一下子就将那套别墅和凶宅挂钩了。”

说到这里,李艾琪再次激动起来,“根本不是我提出要去山泞县,是梁一军说出了那栋别墅,我们大家都感兴趣,最后一起决定的!怎么到了现在,就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花崇沉默了半分钟才继续问:“你们被扣留在梁家期间发生了什么?”

李艾琪低下头,肩膀抖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极不愉快的事。

花崇说:“他们伤害过你?”

李艾琪连忙摇头,“这倒没有。”

花崇说:“他们迫使你做了什么?”

“也没有,他们只是暂时限制了我们的行动。”李艾琪吸了吸鼻子,“我在梁家从13号待到15号。因为一直找不到梁一军,他们终于报警了。之后我们就被送到这里来,再之后,警察就,就发现了梁一军的……”

“在梁家待的这段时间,你非常不舒服?”花崇说:“你接触了哪些人?”

闻言,李艾琪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葛万群那张冷漠得有几分厌世的脸。

也许是葛万群给了她非常大的心理压力,单单是想到那一张脸,她就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梁海郡的秘书葛万群。”李艾琪小声道:“是她告诉我,我们梦乡所有人都有嫌疑,不能离开。”

“你和梁海郡有过交流吗?”花崇问。

“她说是我害了她的儿子。”李艾琪抹掉眼泪,声音哽咽,“我不怪她,如果我和我朋友出去玩,我出了事,我朋友还好好的,我妈妈也会疯掉,也会怪我的朋友。”

花崇换了个坐姿,另起一个问题,“你和梁一军认识多久了?”

李艾琪抓着花崇递来的纸巾,“不到两年,他刚来我们公司时,我就认识他了。”

花崇说:“在发现他是梁海郡的儿子之前,你们都觉得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也不是,我其实一直觉得他挺神秘的。”李艾琪说:“他当过警察,这事让我们很吃惊。问他怎么不干了,他说觉得太累,想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花崇一听就觉得这话不太能站得住脚。

在人生的其中一段轨迹上,梁一军走的路和他很像——上警校、进入公安系统。

决定考警校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向往警察这份职业,有一点理想主义。但毕业时,一部分人不会选择成为警察,因为理想已经被现实消磨。剩下那一部分穿上警服的人,可以说都是因为喜欢。